第125章(第3/5頁)

“從前我說錯過一句話,也不知那孩子記不記仇。請叔父代言,阿婉之死並不是因為她,反而是她因為兩家的淵源,生來負重,吃足了苦頭。往後,只盼她活得自在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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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嬰,我收回那日的偏激之辭,給你賠個不是。”

尹家堡中,簪纓安頓好此地的事務,無暇久留,便要與衛覦同去了。尹真送行時,百感交集地看著這個非同尋常的女娘,認真道:

“你有今日成就,並非是你命好。我雖在河南,《討庾檄文》我亦有耳聞……旁人只見你生於首富之家,生來享福,卻不曾想過,你若非唐夫人之女,便不會受此非人磋磨。而你既是,那麽你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應得,也唯有你應得。”

在旁的衛覦聽聞,神色冷峻下去,濃稠目光落在簪纓身上。

與心上人重逢的簪纓卻是笑意明媚。

她今日著一身櫻色廣袖輕容紗的衣裙,丁香地紗帛襯得衣輕人嬌,鉛華弗禦,麗色天成。

她向尹真一施禮,“謝二兄看重,小妹就此別過了。舅父但用什麽藥材,二兄只管同鳶塢聯系。得空我向二兄引見咱們義兄龍莽,那也是位頂天立地的人物。”

“還有一事,”簪纓看看尹真,有些難開口地小聲托付,“嚴二郎,勞煩二兄照應些。”

衛覦來此的原計劃是直接帶她去洛陽,因洛陽城中尚有事宜未定,龍莽又帶兵去追擊北魏余部,雖有軍師允諾,他也得盡快回去主事。

而簪纓做為青州之主,在離開青州之前,也有些重要事項需當面交代給底下的掌事。

猶其是尋找佛

睛黑石,這邊還需繼續跟進。

所以去洛陽之前,她不得不先回一趟鳶塢。

故她從大局考慮,讓衛覦不如先還洛陽,她去鳶塢,等她這邊的丁籍賬目交接清楚,再追上去與他會合,兩不耽誤。

一日都舍不得與她分開的反而是衛覦。

他說要陪著她。

簪纓再理智,也受不了衛覦的勾,很快就變了主意,決定和小舅舅只帶他的親兵輕騎,同回鳶塢,速戰速決,而後再與他一起赴洛。

如此一來,她身邊不能長途騎乘的侍女扈從都帶不走,簪纓讓王叡帶領他們直接向西,去巨野澤的渡口等待會合。

這些人當中,傷勢未愈的嚴蘭生尤其不好辦。

尹真那一刀盡管不深,畢竟傷在心口,嚴蘭生是個書生體質,不好叫他舟車勞頓。

最好的安排,是讓他先在尹家堡踏實養一段,務求別留下後遺症,這可是個靠著心血頭腦出謀獻策的寶貝。

前提是尹二兄別再想殺人滅口。

尹真的性別,連衛覦那雙眼睛也看不出端倪。他認簪纓這個人,輕淡一點頭,算作答應了。

簪纓正色再一揖,與他辭別。

衛覦在簪纓說公事時一直未插言。

直到出了堡塢,送行者皆去,只剩謝榆丁鞭幾個親隨,他方牽住她的手,帶她騎上扶翼。

兩人共乘一騎,認主的扶翼已經習慣,輕甩鬃毛,打了個輕快的響鼻。

衛覦攏著她,兩條修長強勁的腿穩踞馬鞍。他從後面看著女孩烏黑濃密的發頂,和小小潔白的耳垂,她看起來如此美好,好到用全天下的珍寶拿來裝點她也不為過。可一想到她小時候過著吃不飽關黑屋還要挨手板的日子,衛覦牙關就咬得發狠。

仗著她看不到,男人眼裏沖蕩出一片兇殺戾氣。

“嗯?”簪纓鼻腔無意義地逸出一聲,輕輕往後抵頭,完全放松地靠在他胸膛,“不趕時間嗎,怎麽了?”

衛覦猛然低頭含咬住她的耳垂,寬實的後背將這幅春色全部圈進自己的領地,隔絕身後人與馬的視線。

感到簪纓在他懷裏低嚶淺顫,衛覦方能確信阿奴此刻是快活的,又留戀地親了幾下,直身道:“坐穩。”

快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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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二人晝則同騎而乘,夜則交頸而臥。

親衛們算著大將軍有近十日沒飲過一滴酒,情緒還能如常,皆感驚異。只是大將軍日日又與唐娘子同出同止——

難不成這酒癮已被……另一種事代替?

軍營裏出來的人,被衛覦約束得不掠民不狎妓是一回事,腦子裏想得都葷。但唐娘子是他們未來主母,被大將軍看得眼珠子似的,誰也不敢多往別處想。

謝榆只暗暗提醒自己,這事回頭得跟徐先生報個備。

簪纓途中卻發現,衛覦近來手裏多了個把玩的物件。

是他慣用武器槊尾處的紅銅槊纂。

最開始在京城見到他時,簪纓偶爾也見過這個,不過那時候衛覦拿在手裏只是玩兒,漫不經心地轉,透著公子哥的閑逸——唯一動怒的一次,是用此物打折了李景煥的腕骨——不像現在,只要歇馬空閑時,他便一刻不停地在手裏擰動,骨感淩利的指節透出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