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惹阿奴生氣了。給……(第3/4頁)

隊列末尾,還跟著幾匹沒精打采的瘦馬,馬尾上捆綁著十數名領衣衫襤褸之人,面黃肌瘦,腳步踉蹌,皆是龍莽攻破陪都長安後,活捉回來的北魏遺臣。

這一幕,引來無數民庶夾道圍觀。

前一日得知消息的衛覦簪纓二人,備華蓋儀仗,已在宮門外的禦道上相候。

風塵仆仆的龍莽入闕後遠遠看見他們,立即下馬,握拳擡臂,騎後軍伍齊刷刷依令止步。

只見龍莽卸了刀,快步而行,軍袍獵獵生風地趕到二人面前,不說旁的,先細細凝視簪纓容顏,嗓音一如既往地粗戛:

“近兩年不見,阿妹一向可好,可讓為兄好想!”

“阿兄,我都好!”簪纓聲音清脆歡喜,上前把住龍莽雙臂,在女郎堆裏已算高挑的個子在他面前,立變嬌小,喜色溢於言表,“左等右等,終於見阿兄平安凱旋,我真是高興。”

衛覦等他們兄妹說完話,道:“辛苦了。”

“大將軍揶揄我,這點兒唾手可得的戰績比起洛陽攻城戰,不過是打牙祭嘛。”

話雖如此,言笑過後,龍莽還是挺身正色向衛覦行一軍禮,這個曾經遊蕩在濉水的匪頭子,經過幾年的瀝血殺戰,也磨礪出了一身軍伍肅氣,把打下長安的過程同大司馬簡略稟報過一遍。

說罷,他指向隊末

:“躲在長安城裏的胡兒老臣,有一個算一個,都叫我逮回來了。”

頓了一下,龍莽揉了把鼻子,“就是那北魏的小太子,在城破之前吞金自盡了。我嫌屍體晦氣,沒帶回來。”

聽他郁悶的語氣,仿佛頗有幾分不能活捉匈奴太子的不甘。

衛覦沒在意地輕擺手,“一個小兒,無甚緊要。”

當初他父皇拓跋氏冒死將他送往長安,大抵是想留個復國之望,如今看來,此子是剛韌也好,懦弱也罷,總之一死了之,北魏的氣數便也隨之盡了。

龍莽打下的長安,作為繼翼州、並州、涼州之後收復的第四座重鎮歸位,自此後,北方沃野千裏之地,便再無大的動蕩了。

衛覦凝著眼眸往龍莽身後看了一眼。

那幫被龍莽捉回的罪臣中,北朝丞相王丘赫然在列。

王丘等人這幾百裏路委實被折騰得不清,龍莽可沒有什麽慈悲心腸,一路上給他們喝生水、啃幹餅、還拴在馬屁股後面吃灰,士大夫的文弱身子骨碰上這麽位梟匪,能活著回到洛陽,就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一臉困頓的王丘被士兵帶到大司馬近前,哪裏還有一絲昔日的風骨可言。

他腿腳疼得幾乎站不住,跪下泣涕橫流,唯願歸順。

龍莽怕他這一身腌臜氣沖撞到妹子,閃身便要攔擋,不意簪纓輕輕一笑,不溫不火地垂下眼睫:

“可令弟可不是這樣作想,太原王氏當家人,至今對入主洛陽宮的大司馬頗有微辭。想來,王丞相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了。”

“豈會,豈會!”王丘略微一想,便知道自家那個拗脾氣的兄弟幹了什麽好事,欲哭無淚,連連保證回府後必清理門戶,攜同家族歸順主君——如果他還有機會回家見一面老母與妻兒的話。

簪纓沒在這人身上多浪費功夫,留在手裏無用,便叫人將他放回王府。

正如一個北魏小兒左右不了胡漢相爭的定局,他王丘能不能說服王承,也已無關大局,她有得是法子吃定世家,頂多,是王家多死人還是少死人的區別。

眼下要緊的是給義兄接風慶功。

然洛陽新主不指望王丘,這位短短幾個月間受夠了人間疾苦的昔日王公,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和宗族前途開玩笑。

回到王府後,母子夫妻相見,諸人先抱頭痛哭一通,而後,王丘顧不上沐浴,要了吃食,連吃碗索餅,等攢足了力氣,他指弟罵道:“無知拗性小兒,我王氏一族險些毀於你手!”

王承先前見兄長還活在人世,已驚訝難言,忽又被罵作小兒,勉強辯駁幾句,王丘不由分說道:

“你真當南晉殺號是白來的,老虎不吃人,那是它沒睡醒!先禮後兵的道理你不懂?世家若不順風依勢,何能長久?新君上任總要燒把火,縱收世家特權,也比收命來得強。再者,我濟濟名流,底蘊尚存,到何時也不與尋常百姓同日而語,潛心經營,怕什麽出不了相侯子弟!”

北朝重孝,宗族裏更講究長兄如父那一套,王承見母親、長兄都不站在自己這邊,再聯想那日傅氏子給他的恐嚇,容色慘淡,灰頭土臉去跪了家法。

就這樣,王丘被俘回洛陽的第一日,便帶領太原王氏歸順了新君。

他又令族中善文的耆老作賀表一篇,伏闕恭呈,又大開府庫邸閣,出糧助軍。

賈家本還等著王承尋門路,好從大獄裏救出兒子,怎料形勢急轉直下,眼見再無他法,跟著低頭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