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生辰喜樂。余生順遂。……(第2/3頁)

王璨之垂下手掌,這個放浪形骸了半生的世家子突然覺得疲憊。

他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究竟何用……莫非王氏三子,當真不敵衛氏一兒?

耳邊傳來幾聲鶯鳥的鳴叫,王璨之擡頭,見停棲堂前的幾只燕子,意興闌珊啄了啄烏羽,忽而振翅飛出烏衣巷,不見蹤影了。

王璨之神色安靜地立了片刻,無聲回了自己屋子。

當夜,王家五郎留書離京,開始北上。

次日,蜀王李境命長子李容芝攜親兵回蜀,守衛封邑。

太子的登基大典在即,對於在這個節點終究選擇了讓長子離京,蜀王也覺有些過意不去。

但父母往往是不會承認自己偏心的,送長子出門時,蜀王威峻的神色一如往常,擡手時他略頓了一下,生疏地落在李容芝肩膀,幹幹道:“你弟弟年小,你是長兄,莫與阿蘭計較。”

李容芝看一眼乖巧站在父王身後眨眼的李涵蘭,垂眼應道:“父王多慮了,兄弟友恭,家事興和,自當如此。”

他的身邊是換了一身圓袍月白綾緞騎服,要與他一同赴蜀的郡王妃周氏。

原本蜀王的意思是,讓李容芝自己回蜀便是了,女眷體弱,千裏同行畢竟勞頓。但李容芝堅持要夫婦一起。

他受過天倫分離的苦,不可能再把妻子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日日掛心。

於是徽郡王夫婦帶領人馬行出城。

李容芝在驛道上掀開車帷回頭,凝望一眼他生活了二十年的都城,總覺得自己不像赴任,倒像沒有人問過他的意思,就把他逐走了。

他笑笑對周氏道:“阿荷,父親喚弟弟阿蘭。”

除了祖母,從無一人喚過他阿芝。

周氏冰雪心腸,頓時明白了夫君心中之痛,掩住心疼,莞爾笑道:“那以後妾身便喚夫君阿芝,可好?”

她說罷,兩人同時抖動一下胳膊,不約而同地笑起來。李容芝握住妻子的柔荑,“罷了,還是夫君好聽。”

趕在簪纓生辰前的最後一日,檀順終於從翼州道振旅趕回,為簪纓賀芳辰。

自青州尹家堡匆匆一別,簪纓再見到立下大功的檀順,自然高興。

之前檀順的武職已是騎軍校尉,這一回他平定翼州,論功行賞,又該高升了。

檀棣父子見他有了大出息,一家子團圓說話,歡喜毋庸贅言。

最開心的還是簪纓,她今年的生辰,身邊有兩位義兄、兩位表兄弟、叔伯舅父、還有她最愛之人陪伴,而洛陽的政務也漸漸步上正軌,觀白所練的水師也初具規模,她終於可以暫時放

下心來好好過一個生日。

雖然少了王三娘、顧細嬋、方夫人幾位舊京故友,事無十全,也可謂無憾了。

五月十六日一早,簪纓與衛覦在東宮的寢殿一同起身。

簪纓梳妝時,衛覦看著她那頭烏澤而柔密的長發,喚進一個外殿的侍人,侍人聞召,忙躬身將大司馬事先交付她的一支妝盒呈進。

簪纓倏爾彎起眼眸,“是什麽好東西?”

“總看你拿我當年隨手贈你的男子獸頭簪當寶貝,我心裏過意不去。”

衛覦從盒中取出一支羊脂白玉鑲成的鳳字簪,是他早兩個月便尋洛陽最好的玉匠,精工細料雕琢而成的。衛覦輕巧轉指,將那支線條精致的玉簪掉了一方,隨意往前遞去。

“以後年年送你,豈能讓女君如此寒酸了事。”

他的話,不由讓簪纓想起他為她及笄的往事。

當年看見他的第一眼,簪纓還未記起兒時之事,只見這陌生的男子披狐裘,睫生霜,好生威武冷峻,像不知從哪本志異裏走出來的天神,她心裏便有些怕。

後來他毫不見外地喚她阿奴,又給她挽發,簪纓心中暖暖如溫湯,便不害怕了。

那枚墨玉獸首簪麽,自然對她意義非凡,千金都不換。不過有了新簪子,簪纓高高興興地接過,在掌心裏細細打量。

這支簪玉質瑩潤,鳳形飄逸,簪纓越看越喜歡,想一想,又反手遞到衛覦跟前,央他:“你替我挽髻吧。”

就像她十五歲時那樣。

衛覦眼裏的笑意與無奈同時浮現,“我也樂得,只是今日是阿奴的大日子,當打扮得靚麗,我還未學會那種梳法。隨意挽就,不成樣子。”

他按著她肩膀將人推到妝鏡前坐下,看著鏡裏道:“讓你侍女來。我明年一定,好麽。”

明年,是一個充滿希望與鼓舞的約定啊。簪纓纖長上翹的眼尾流逸出一點矜持的光彩,佯作勉為其難點了頭。

在旁忍俊的春堇這才上前,素手翻轉,為娘子梳了個精巧大方的飛仙髻。再以大司馬送的白玉鳳簪點睛,恰如錦上添花。

春堇又取胭脂為今日的壽星娘子點朱描黛,眉貼花鈿,一時淡淡妝成,簪纓玉顏凝脂,容華傾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