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想不出來了◎

李盼兒其實很想問“你們為什麽會在這兒”,但此時顯然不是適合閑聊的時候。

先前與那些紙兵的戰鬥已經消耗了她太多力氣,體內本就不多的靈力幾乎被抽幹,經脈丹田都在隱隱作痛,渾身上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疼得她說不出話。

奇安的情況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一身白凈的皮毛上血跡斑斑,甚至還有不少地方都結成了血塊,有他自己的,也有別人的,顏色深淺不一,看起來觸目驚心。

明黛從雲時手中將人給接了過來。

“還能堅持得住嗎?我先帶你們去房間裏上藥。”

李盼兒咬牙點頭。

“去……我弟弟那……”

李景舟從小習武,少不得摔跤受傷,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名貴藥材。後來他引氣入體、開始修煉,李父更是不知從何處尋來了許多靈藥,幾乎堆滿了他的庫房。

最初剛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李盼兒也曾傷心欲絕,覺得父母偏心、重男輕女,但現在想來,李景舟其實也挺可憐的。

畢竟他直到死也不知道,他從小敬仰的父親其實一點兒也不愛他。

既然女兒可以是用來交換利益的籌碼,那麽兒子也可以是他李冀用來“操控”自我命運的替身、是他實現夢想的木偶;必要的時候,甚至就連相濡以沫這麽多年的妻子也可以成為他向上攀登的墊腳石。

歸根結底,他只愛他自己。

……

因為今日李府之事,整個啟玄鎮都亂成了一鍋粥,短時間內估計很難平靜下來。

雲時心細,留在前院幫忙,徐岷玉則跟著他們一起去了後院。明黛抱著李盼兒,奇安慢吞吞地跟在她身邊,徐岷玉則拿著他的小鐵劍在前面開路。

在李盼兒的指引下,他們很快便找到了李景舟的房間。

但由於那屋裏的屍臭味是實在是太重,別說了幾個小徒弟了,就連明黛自己也有些受不了。

於是她毫不客氣地掃光了所有靈藥,轉頭又帶著小徒弟們回到了李盼兒自己的院子裏。

到處都是紅燈籠、紅窗花,放眼望去喜氣洋洋的,但細看之下卻又莫名地冷清空洞,讓人不由得心頭發悶。

進了房間後,放眼望去同樣也是大片大片的紅,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地上散落的那些鏈條和四處張貼的黃色符紙——上面沒有靈力波動,卻足以看出這個家曾經有多令人窒息。

這回,連一向跳脫的徐岷玉也難得沉默下來。

“那是我母親去民間一座有名的道觀裏求來的。”見眾人都在看那符紙,李盼兒不由得啞著聲音多說了兩句。

這些天來,她想盡各種辦法逃離,忙活了這麽久,兜兜轉轉又回到這個房間裏,一時間,她竟然也說不上來是種什麽樣的心情,只覺得一切仿佛都變得很遙遠。

當初李盼兒離家出走的時候並沒有同任何人提起。

包括她後來一時心軟、和家人恢復聯絡以後,也一直沒有提起她離開的原因,只說自己已經拜入劍宗,擯棄香脂與羅裙,成了一名成天只會打打殺殺的劍修。

在李氏看來,她的乖女兒這三年間之所以性情大變,多半都是受了什麽邪祟侵襲。所以她特意跋山涉水去那遠近聞名的道觀住了幾日,求來了這些驅邪用的符。

之後李父便傳信到青山峰,說是李氏病重、恐怕時日不多,讓她趕緊回家。

李盼兒心急如焚,卻因為修為不夠、不能禦劍,只能老老實實地趕路、近乎不眠不休地奔波了大半個月,最後好不容易到了家,迎接她的卻是這一屋子的驅邪符和一身冰冷的喜服。

徐岷玉聽到一半,悶聲不吭地撲過去把所有符紙都扯了,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奇安見狀拿尾巴偷偷拍他,示意他動靜小點——同樣是離家在外,他想得比較遠,畢竟這東西就算再不好,也是二師姐母親留下的,他怕師姐看見了又胡思亂想,所以想讓徐岷玉低調一些。

卻不想徐岷玉誤以為他也生氣,於是又狠狠踩了幾腳,算是幫他把氣也出了。

奇安:“……”

好在明黛擋住了李盼兒的視線,並未讓這師兄弟二人幹擾到小姑娘。

她安慰道:“別想了,都過去了。”

李盼兒點點頭,輕聲說:“謝謝師叔,我沒事的。”

話雖這麽說,但她眼眸深處透露出的神情卻明顯有些疲憊和落寞。

說到底,也還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明黛沉默片刻,沒有直接開口。

她若無其事地讓徐岷玉先帶奇安去隔壁房間裏等著,自己則留下來給李盼兒上藥。

等兩人都已經離開以後,她又才轉過頭來說:“想哭就哭吧,他們都出去了。”

李盼兒聞言愣了一下,好半晌才低聲說:“……沒事的,師叔,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