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同的路

見到吳升,鄒齊撓了撓頭,歉然道:“我那婆娘就是這性子,膽子也小,總怕我出事,兄長別往心裏去。”

吳升安慰道:“說的什麽話,她是為你好。”

鄒齊搖了搖頭,又道:“聽說兄長在外面做了場大生意,直入郢都,單劍刺殺楚國上卿,真是……”說著,眼中露出神往之色。

吳升笑了:“什麽上卿,一個還沒有煉神的樂尹而已。”

鄒齊道:“話不是這麽說,那可是當著士師孫介子和眾多衛士的面下手,還能全身而退,當真了不起!”

吳升道:“我還是羨慕你,嬌妻作伴、兒女雙全。我這條路,難啊。”

再次沉默片刻,鄒齊道:“兄長不要回家了,走遠一些罷……前些時日,不單是士師府的高手,連稷下學宮的人都來過我這裏,打探兄長的下落。”

“稷下學宮?”吳升忽然醒悟,昨夜見到的兩個黑衣修士,怕不就是傳言中的稷下學宮行走?

稷下學宮位於齊國臨淄,是天下修行者心中的聖地,聽說是世人與仙神溝通之所。自己刺殺昭奢一事和稷下學宮有什麽關系?自己又不是魔道,更非妖物,不在他們鎮壓之列,他們可不管世俗之事,更不管刺客和盜賊!

鄒齊搖了搖頭,再次解釋:“所以我那婆娘怕了,她並非對兄長有什麽惡意……總之,兄長還是走遠一些,先避一避風頭吧。我給兄長準備了一些酒菜,供兄長路上驅寒。”

說著,將肩上的包裹拋了過來,拱了拱手,大步離去。

吳升接了過來,等鄒齊背影消失在山梁之後,這才翻開包裹,裏面是一個酒葫蘆、一大包還帶著熱氣的熟肉,以及上百個蟻鼻錢,沉甸甸的壓在包裹底下。而這包裹打開之後,本身就是一件厚布鬥篷,針線密實,晚上在野地裏可以擋風。

打開葫蘆,酒香撲鼻,吳升往嘴裏灌了一口,暖意自腹中升起,眼睛忽然有些模糊了。

卻聽腳步聲響,鄒齊又出現在山梁上,卻沒下來,只是遠遠道:“兄長,險些忘了,有個叫金無幻的,上月來找過你,說是應十年之諾,我什麽都沒告訴他。此人提一根銅棍,腰間盤著條青蛇,很好辨認,兄長須得留神。”

吳升頓時一個激靈,忙問:“他去哪了?”

鄒齊搖頭:“不知,往鹿鳴澗那邊去了。”

吳升追問:“走了多久?”

鄒齊想了想,道:“總有十七、八天。”

鹿鳴澗是西北方向,從鹿台出發,有一條山道通往那裏,走上一天就到。

吳升一邊趕路,一邊吃肉喝酒,肚子裏有了東西打底,感覺渾身力氣都回來了,絲毫不覺寒冷,更不覺得疲憊。

這可是自己重新修行的希望,得趕緊追上去,只是不知還能不能追得及。

鹿鳴澗這邊有個村子,六戶人家,既不是刺客,也不是盜賊,他們都是收贓的。吳升和他們都算熟悉,也在他們這裏銷過贓,卻遠遠談不上什麽交情。

如果僅僅是應對楚國士師府的話,吳升可以大大方方露面,向他們打聽金無幻的行蹤,這幫人和官府不對付,沒什麽風險。但有了稷下學宮的行走們插手,可就不好說了,在學宮行走的威名下,他們的人品是無法保證的。

所以吳升不敢露面,只是在村外的林子中藏身,等待合適的時機。

等到傍晚時,機會出現了。

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蹦蹦跳跳進了林子,背著個竹簍子,撿拾雪地上的枯樹枝。

見四下無人,吳升抓了把雪泥敷在臉上,又把發髻散開,這才邁步出來。這丫頭是鹿鳴澗呂家的女兒,喚作二丫,可別被她認出來。

吳升的突然出現,駭了呂二丫一跳,不禁後退幾步,袖中滑出一柄尺許長的短劍,手一抖,寒光乍現,短劍沖著吳升就飛了過來。

吳升正彎下腰和她說話,短劍剛巧貼著他的發髻飛過,“嗖”的一聲將身後一棵小樹斬斷。

吳升壓根兒來不及反應,身子僵在原地,頓時一身冷汗。

差點被殺了……

小丫頭一劍失手,駭得倒退幾步,眼見要叫,吳升連忙壓著嗓子恐嚇:“丫頭,你敢叫我就殺了你!”

呂二丫頓時用手捂住嘴,於是吳升很滿意,沉著嗓子道:“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放了你,也不怪你用劍射我,怎麽樣?”

見呂二丫點了點頭,吳升開始提問:“和你打聽個人,有個使銅棍的,大約半月之前來過鹿鳴澗,你可曾見過?他腰上還盤著條青蛇為帶。”

呂二丫眨著眼睛,一邊打量吳升,一邊點頭:“見過。”

吳升大喜,忙問:“他往哪裏去了?”

呂二丫指著北邊:“往鎖雲道去了,他跟牛伯伯家住了三天,給了很多錢,整天在山裏轉悠,到處找你,我們才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