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左膀右臂

大家商量的是大軍的動向,是征發國人的問題,好端端的修什麽路?

這回沒人再眼前一亮了,吳升只得自行解釋:“大公子與君上同為先君血脈,自小情深意篤,如今大公子……意外暴病?鐘司徒,是暴病吧?”

鐘固點頭:“不錯!”

吳升續道:“君上念大公子隱居芒碭山的夙願,於山中建陵,將來也必然要經常前往祭拜。芒碭山與上庸相距二百裏,雖不遠,路卻難行。故此,臣的建議是,大軍已然出征,不如就此督促野人修路,修一條連接芒碭山與上庸間的官道,便於車駕物資的輸送。也不需太復雜,開出條平路即可。臣估摸著,三月,最多半年可成。君上可以下詔,征發來的野人,在修路時表現優異者,可賜其國人之身,編為一甲,守護山陵。”

這回,不僅典令庸藏、寺尉易樸、司馬元子讓眼前亮了,就連慶予也亮了,好亮好亮,亮出了幽光。

“只是,此路穿行連山部,是否不妥?”慶予有些顧慮。

百越之地並非中原諸國,而是不同部族,有領地之實而無國境之念,芒碭山位於連山部和蒼梧部之間,兩個部族都管不著,於此建陵說得通,兩部大致也不會去管。

但修一條路穿越連山部,這個問題勢必引起連山部的反彈,連山部本身不大,僅有不到萬人,但百越諸部往來密切,周圍十余部同屬揚越,一旦合兵來戰,庸國肯定受不了,因此需要慎重考慮。

吳升道:“臣沒有去過連山部,但聽說連山部有大大小小十余寨主,小事自決,遇到大事才會遵奉頭人大寨主刀南蛇之命。以臣想來,咱們修路只取荒野之地,以大軍監工,以重金相賄,一個寨子一個寨子談過去,臣再於沿路之間延醫診治,多半問題不大。”

鐘固撫掌:“申大夫此策極好,我願督行,咱們不僅重賄,更可直接買地,一些荒野偏僻之地而已,料連山部不會不應。”

當下,按照君臣商議的辦法各司其責,元司馬率軍南下,陳兵於莢溪之南,鐘司徒負責與連山部各寨買地,同時向城中急調工尹前來督工。

原本在庸國是為最大阻礙的野人升民之法,反而在這套國策中算不得什麽了,典令庸藏立刻草詔,把褒獎優異、晉升國人的詔令擬定,由慶予用印頒布。

升為國人之後,可以擁有私產,子女不會隨意被強搶為奴,可以參戰立功,可以參與大政,受了欺負還可以向廷寺、向國老申訴,此詔一頒,征發從軍的上千野人頓時瘋了!

這次只征發了臨近上庸城的三個野人村落,若是別處野人知道了趕過來怎麽辦?不行,必須搶先動手!

工尹還沒趕到,路線還沒商定,他們就自發在莢溪上修建了三座木橋,一個村一座!

三天之後,工尹攜城中匠師趕到,結果一查,這幾座木橋雖說簡陋,卻甚為堅固,可通大車。

工尹都忍不住笑罵:“這幫野人,平日征來做工,嚴厲督責之下,幹出來的活只能說是勉強,如今卻能做到這般地步,當真出乎意料,可見往日裏必定偷奸耍滑……”

看到一座橋時驚道:“這橋下無柱!怪哉,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不提工尹和匠師們的驚嘆,隨著一車車糧秣送過來,連山部第一個小寨子就已經談妥了,花費不過五金,送了兩車日常使用的器具和玩物,買下了寨子東面十八裏長、一箭之寬的野地!

寨主還按了手印,和鐘司徒對飲了血酒。從法理上來說,這條如蛇一般狹窄的十八裏野地可以算作大庸的國土了。

寺尉易樸感嘆:“早如此,國中已可南拓百裏!”

司徒鐘固搖頭道:“單是以金相賄,人家怎麽可能同意,某可是應承過他們,庸仁堂要沿路往來行醫!”

願意為普通人診治病患,的確是庸仁堂的大殺器,世上丹師、修士可不少,能做到這一點的,鳳毛麟角。要知道,這可不是只為親朋好友治病,而是經常性的、不分親疏的為所有上門求醫的人看病!

此刻當然還沒到時候,等路修通了,吳升不介意定期跑一跑巡診,對他的修行也將大有裨益。

目前來看,野人積極性極高,用不著監督,連山部諸寨對於賣地並不抗拒,反而有些迎合之意,所以維持大軍威懾也無必要。

經過商議,各乘只留二十名正卒,即戈、矛、弓、盾各一伍,其余國人回城,為春耕準備,剩下的一千六百正卒前往東南方向,在緊鄰魚國邊界的枯葉北嶺巡狩。

巡狩就是打獵,把整座山圍住,山中的成年野獸全部圍殺,既為修路提供糧食,也達到了演練兵車戰陣的目的,還可以順道警告一下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