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巫道鬥法

儺溪灘是片兩山口之間的灘塗,由儺溪沖刷而成,也是周圍數十裏唯一能夠修路的地段,卡在中儺寨和下儺寨之間。

左右山口直沖雲霄,群山之中盡是懸崖峭壁,望之而森然。

山口前立著木樁、築著道齊胸矮墻,獨山部族兵守在墻後,嗚哇亂叫。

阿牤古騎在牤牛上,掌中一根碩大的狼牙棒,不時高舉右臂,向著儺溪對面大笑:“阿儺寨主,若肯隨我回去暖床,就讓你把路修到下儺寨!”

“那個丹師在什麽地方?快出來,不是會治病麽?我有孩兒犯了痔瘡,快來吮之!哈哈……”

“凰飛龍,賣那麽大氣力幫忙,你是睡了阿儺嗎?”

“刀南蛇,你何時成了向庸人搖尾乞憐的獵狗?”

每一次叫罵,都惹得獨山部族兵一陣大笑,各種皮鼓敲得山響,一片喧囂。

儺溪北面同樣熱鬧,阿儺頭上插著鸞翎,背著巨大的獵弓,站在一匹高大的四角牛背上,手指對岸,嘶聲怒吼:“殺了阿牤古!奪回下儺寨!救回親族!”

儺溪部眾振臂高呼,跟在她的身後,從密林中大步而出,丈許長的粗壯竹矛如林之密,綴著鷹羽豹尾的旌旃似雲之深。

她身旁的一頭四角牛背上坐著冬筍上人,正仰頭欣賞著阿儺的颯爽英姿,呼應著阿儺的號召,喊得胡子亂顫。

老頭多少年沒這麽興奮過了,此刻猶如煥發了青春。

儺溪部能拿動兵刃的,全都出動了,從密林中湧出,上千人來到溪邊,望著對面木樁矮墻後的敵人,發出一陣又一陣怒吼。

對面的獨山部族兵起初被洶湧的人潮所震懾,他們只有一千人,面對兩三倍於己的對手,誰又能心虛呢?但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迸發出亂哄哄的嘲笑聲,因為儺溪部戰士中有太多的老人、女人和孩子。

密集的人群、如雲的長矛和旌旃,將儺溪北岸塞得滿滿當當,擋住了後面的密林。刀南蛇和凰飛龍都下意識回望密林,他們的部族精兵都藏在林中,此刻身邊僅有五十名族中精壯相護。

接著,兩位寨主又很快轉過頭來,和溪南岸的阿牤古對峙。

刀南蛇叫道:“阿牤古,你破壞申丹師築路大計,阻止申丹師南下治病救人,你是不關心獨山部族人的身體安危,還是說當真與行刺申丹師的刺客有關?”

阿牤古冷笑:“族人的病患,自有上師診治,用得著他來我百越部族中收攬人心?至於行刺,不過是個借口而已,偏生你們就信了,愚蠢!”

刀南蛇高聲道:“蛇老會診治部民?他只會診治頭人寨主,還要拿出珍貴的東西去換,他哪裏關心過部民的生死?”

凰飛龍大叫:“對面獨山部的兄弟,不要聽信阿牤古的鬼話,他說蛇老會救治你們,但你們要仔細想想,他在蛇山占山十年,你們身邊的父老兄弟、你們的女人孩子,蛇老有沒有關心過?不要為了這種人賣命,不值!”

阿牤古道:“諸越自有諸越的規矩,豈能讓一個外人進來攪動人心?你也不要想著憑一番口舌就能讓我退走,我獨山部守在這裏,就是不令外人在我們的土地上指手畫腳!”

林中傳出牛角聲,阿儺足尖輕點牛首,催動腳下四角牛出動,當先涉入儺溪之中。她高高佇立在牛背上的身姿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燈,她向著儺溪對岸指去的手臂,則是進攻的方向。儺溪部民緊緊跟上,如潮水般涉過又淺又窄的溪流,登上了對岸的灘塗,密集的壓了過去。

木樁和矮墻後,立刻飛出一片箭矢後石頭,帶著呼嘯的淩厲勁風紮了下來,沖入儺溪部的密集大陣中。

一面面木排高高舉起,一團團兵刃舞動的光影卷動,將大部分箭矢飛石擋住,少數箭矢飛石從空隙中鉆入人群,收割著儺溪部民的生命。

越過灘塗,有一段二十余丈長的斜坡,挖著幾道深塹、插著高低不等的尖樁。儺溪部前方打頭陣的族兵奮勇向前,後方跟進的婦孺老幼則扛著土袋填平深塹,以斧鐮將尖樁削平。

沖到矮墻近前,雙方前列的戰士各自施展術法,獨山部擅蛇,有的放出毒蛇,吐著芯子遊動出來,有的借蛇上身,雙手為牙、雙腿為身,本人化作大小毒蛇,還有的煉制成蟒蛇法器,法器噴吐毒煙、化成卷索,打向攻來的儺溪族戰士。

儺溪部戰士同樣有自己的拿手本事,他們取出蠱筒,從裏面放出豢養的毒蜂,毒蜂向著獨山部卷去,頓時蟄得十余名獨山部戰士滿地打滾。

阿牤古早有準備,向後倒轉卷成弓形,念誦咒語間,身體泛起光華,一條數丈長的巨蛇虛影自體內浮出,在虛空中凝聚實形,向著毒蜂群噴出五彩火焰。

這正是太一巫道第四境——神巫境的外化手段,能夠凝聚實形,說明阿牤古在神巫境的修行上已到了具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