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勸和

見他們二人態度還算不錯,也知道恭敬,吳升想起一起籌謀守禦、一起撤軍、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不由暗自嘆了口氣:“說說吧,怎麽就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

夔司馬道:“申大夫,自州來戰場跟隨大夫,我對庸國可曾有半分不敬?大夫說走我就走、說停我就停,說往西,我不敢往東,說打楚人,我就打楚人,乃至伐魚之前,大夫一句話,我親自領兵上陣從無半句怨言,何故?大夫處事公正、信守然諾耳!然貴國大夫言丙,不知禮、不守義,明知魚喜早已有約,將嫁於我,卻蠻橫搶奪,司徒鐘固處事不公,不僅縱容言丙,甚至派兵相助,我軍雖弱,卻也受不得如此羞辱,只得奮起一搏!”

麇司馬道:“戰前就說好的,我軍占城東十五坊,貴國監馬尹庸思、左郎邢月卻強占五坊,我去理論,彼等出言不遜,以話語辱我,忍無可忍,只得交戰。其中是非曲直,還請大夫明察!”

吳升道:“你們知道如今楚吳之勢麽?不趁著楚軍無暇顧及之機,擴大戰果,卻自家人打來打去,這不是讓楚人笑掉大牙?要打就打楚人去啊,虎邑、成山邑以南多少村落良田,拿下來至少得人數萬!只需趁吳軍攻楚的時機好生經營打理,待將來楚軍南下時,我等便有更多的底氣和楚人周旋。現在聯軍二百乘,半年——我判斷還有半年的窗口期,窗口期聽不懂?對嘛……我之前曾經說過的……有這半年、一年,我軍兵車若能增到三百乘、四百乘,再據虎夷、成山之險,楚軍還有能力南下嗎?他們已經被吳人重創了!如此我等不是又得了時間?”

夔司馬、麇司馬都點頭道:“大夫此言極是,奈何我等忍不下這口窩囊氣啊!今日如此,將來又能如何?”

吳升道:“待我進城和鐘司徒商議,該當如何,必給你們一個回話。”

兩位司馬當即道:“那我等即刻退兵十裏。此戰俘獲貴軍二十八乘,沒怎麽死人,都安置好了,這就送回給大夫。”

夔、麇兩軍堵在魚頭城門前安營紮寨,事實上已將庸軍困在城中,願意退兵十裏,幾乎相當於解圍了,且願送還俘虜,誠意十足。

吳升道:“先退兵吧,戰俘先不送,吃你們兩天飯食,等我消息。”

吳升離開夔、麇聯營,乘車來到城門前,城上庸軍見了,當即歡聲雷動,打開城門將他迎入。

庸軍眾將就在城頭上,元司馬正在和他們爭吵著,見了吳升,叫道:“大夫來得好,這幫家夥一個個見利忘義,對盟友都敢下手……”

少傅言丙反駁:“盟友?盟友能縱兵圍城?這是盟友幹的事嗎?”

元司馬質問:“魚喜和人家有婚約,你把人搶了,能不跟你鬧?再者,當初誰先動的手?”指著易樸:“是不是你?”

易樸在元司馬跟前氣勢矮了三分:“這不是誤會嘛……”

言丙道:“咱們打的就是魚國,魚君都逃了,魚國都滅了,婚約哪能算數?”

元司馬跳腳:“算不算數是你決定的?狗屁!還有你們,庸思、邢月,你們兩個長能耐了?提前劃好的地盤怎麽不遵守?為什麽占人家的裏坊?”

邢月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庸思則小聲抗議:“司馬,你怎麽還幫著外人?”

元司馬道:“我這是幫理!”

司徒鐘固是這次領兵的主將,此刻卻一言不發,不停冷笑,也不知是在笑誰。

吳升雙手壓了壓,道:“先別吵!這仗是怎麽打的?誰能告訴我,百乘對百乘,怎麽被人家圍在城裏出不去了?”

眾將各自看向別處,有的張望城下形勢,有的關心城內值守,有的開始擦拭法器,有的則忽然好奇於腳下城墻的磚石……

元司馬道:“還能怎樣?被人打了埋伏啊,那麽簡單的圈套,嗯,套路,都看不出來!而且是三次,笑掉大牙!”

易樸道:“他們不循戰禮、不講規矩!”

元司馬道:“你去守戰禮吧,看看以後誰還跟你循戰禮?”

提起這一點,元司馬怒不可遏,四處開火,指著鐘固道:“你就不能學著點用兵嗎?”

鐘固翻了個白眼:“有人聽我的嗎?”

吳升看明白了,難怪元司馬勸解不動,四處樹敵,把自己搞成了孤家寡人,怎麽可能勸得動?

他拉住元司馬,不讓他再說話了,問城上眾人:“誰有退敵之策?”

眾將默然良久,言丙問:“申大夫不是來退敵的麽?”

吳升反問:“仗打成這樣,憑我一張嘴,夔麇兩國就退兵?”

言丙也不說話了。

吳升嘆了口氣:“諸位,我們的眼光要放長遠一些啊,強楚猶在,不過是暫時病了而已,打個盹的事兒,等人家病好了,回過神來了,我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