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獸園

王囊沒有拿到丹師殿眾多同僚們的聯名上書,故此打算暫時咽下這口氣,息事寧人,以待將來。

可他打算息事寧人,卻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才過了三天,子魚便將他喚去了寶成堂。

“上次你說,桑田無處事不公,丹師殿天怒人怨,我已做了許多布置,只等你的聯名上書,便打算好生查一查,嚴肅整頓一番。書呢?”

王囊暗暗叫苦,來的路上便知子魚大奉行要問什麽,可到了現在也沒想好怎麽應對,只得道:“尚未拿到。”

子魚皺眉:“這都三日了,為何還沒拿到?”

王囊艱難道:“桑田無於丹師殿中淫威極盛,彼等丹師不敢下筆聯署。”

子魚沉吟道:“既如此,有那敢怒不敢言的,你將他們招來寶成堂,我單獨問話。若是還不敢來,你告訴我都是誰,我親自去問。”

王囊這回真傻了,呆楞了半天,方才支支吾吾起來,但支吾了半天,也沒支吾出個所以然來。

子魚臉色就變了:“莫非你是在消遣我?”

王囊汗如雨下,連道“豈敢”。

子魚又問:“還是說,你是誣告桑田無?”

王囊指天賭咒,說自己絕無此意,所言句句是實。

子魚問:“讓你上書,你拿不到丹師們的署名,招人來問,你又不願,那你究竟要如何?”

王囊答不上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能胡謅道:“是我喝多了酒,昏說的,還請大奉行恕罪。”

子魚丟過去一根竹簡,道:“你這句話寫下來。”

王囊暈暈乎乎寫了自己酒後失言之事,子魚收了竹簡,冷笑:“這就是誣告!有罪當責,念你初犯,不作重處,去仙都山罰役半年!”

仙都山罰役,是學宮內部的一種懲罰方式,就是去做雜役苦力,最輕半年,重的則有一年、三年、五年之期。半年懲罰算不得重,但無疑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王囊受了罰,垂頭喪氣回丹師殿收拾行裝,途中見到幾個同道丹師說笑著走過,他都避在道旁,只覺丟臉之極。

心中又暗恨不已,心道都是你們這幫膽小怕事的鼠輩,以至我今日被罰,好在子魚大奉行網開一面,從輕發落,待我回來,定不與爾等善罷甘休!

仙都山罰役,是奉行燕伯僑在掌管,王囊去後山第一峰向燕伯僑報到,述說自己因何被罰。酒後誣告已經定性,他沒法翻案,只能歸結於眾丹師們拱火,不攔著他,言辭間多有怨言。

燕伯僑才不管你原因,來他這裏領罰的人多了,聽這些沒意義,他只關心兩件事:一是罰期,而是認錯態度。

王囊的罰期是半年,遵照辦理就是,但去哪裏罰役,卻要看受罰者的態度,王囊悔過、認過的態度顯然不端正,於是燕伯僑給他定了個獸園雜役的苦活。

仙都山十九峰,獸園位於第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四峰,以及四峰之間的峽谷,這是應四位靈妖之請所設。獸園關著的都是些低階妖獸乃至沒有靈氣的普通猛獸,相當於四位化形靈妖的後花園,他們通常在這裏修行消遣,偶爾也嘗嘗新鮮的血食。

王囊的活不少,每天早起要給四位化形靈妖居住的洞府打掃幹凈,清除周圍的獸類糞便,向幾種珍惜妖獸居住的巢穴投食,巡查幾處沼澤山崖險地,搭救遇險的野獸等等。

或者將逃出獸園的妖獸驅趕回去。

偶爾還要按學宮要求,采摘幾份仙都山特產的靈藥,收集死去靈獸身上可用的靈材等等。

仙都山很大,四座山峰連同山谷,密密麻麻的山林加起來不下數十萬畝,聽說和他一並被罰苦役的還有幾個別的學宮修士,但入園之後多日,至今還沒見過他們。

就算自己要伺候的四位化形靈妖,也是一個都沒見著,這種孤寂而令人心慌的感覺,對很少離開學宮的王囊來說,比做苦役的懲罰還要嚴厲,夜裏常令他輾轉難眠。

這種感覺很不好,於是王囊開始有意識的活動於獸園的邊緣地帶,比如十五峰、十六峰的南面山脊,登高南眺,寄希望於看到一些塵世間的人煙。只可惜依舊看不到,只不過多一些心理安慰罷了。

他掰著手指頭數日子,一天、兩天……半個月、一個月……

這天,正在第十五峰山脊上南眺時,忽見對面十四峰的山谷中走出來兩個人,王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正要揮手招呼,卻又連忙佝著腰藏了起來。山下這兩個身影雖然離得很遠,看上去只是兩個小點,但王囊畢竟是煉神境,依稀能夠辨明,這倆正是丹師殿奉行桑田無和侍丹孫五!

就見桑田無和孫五結伴而來,漸漸進了第十五峰的範圍,到了山腳下,然後進山。

王囊藏在山脊的一塊巨石後不敢亂動,就這麽一直待著,靜等桑田無和孫五離去。心中還在反復思量:他們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絕不能讓他們看見,一定要藏好……萬一被桑田無找到,他會不會向我出手?打死是小,失節是大,若是被他打上一頓,還有臉苟活於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