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對勁

和辰子的一番來往,主要是為了表明東籬子不會因此而向辰子尋仇,而辰子的回應,則表明他對此沒有太多芥蒂,或者說就算曾經有過芥蒂,今天也消除了。

雙方交談不多,氣氛卻十分融洽,相互達成一致。

但吳升在消除了這個隱患的同時,之前曾有的不安卻猛然提到了心頭。

辰子說了四個字——“劍拔弩張”,吳升在返回龍虎堂的路上,就不停思索著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通常用來形容形勢危急、一觸即發的狀態,自己雖然力挺東籬子成功推舉為奉行,但那是在議事之中,就算有什麽言語沖突,應該也不至於到了這個地步。

辰子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和萇弘的關系,是形容誇張了,還是他就這麽認為的?

吳升再次反思這些天的經歷,從議事結束之後開始回憶,他能想得起來的只有一條:萇子在推舉完成之後就離開了文實堂,之後便沒有見到他。

學宮奉行向來屬於高層,大多數都是深居簡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像吳升這樣親民又接地氣的很少,萇弘也屬於鮮少露面的類型,平常都躲在他的聽琴軒中搞藝術,所以吳升這幾日見不到他很正常。

既然辰子說了這麽一個詞,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吳升都認為自己必須高度重視起來,不能大而化之。這麽多年了,哪一次不是因為小心謹慎而躲過大劫的呢?

想到這裏,吳升加快腳步,一回到龍虎堂就立刻招石九過來:“萇弘那邊,有什麽動靜麽?”

石九稟告道:“沒有動靜,這幾日也沒見他在哪處山峰、哪家堂口露過面。”

吳升想了想,又問:“最後一次露面,還是七天前那次?”

石九點頭:“是。”

七天前,就是眾學士啟程前往雒都的那天,當時吳升也在送行之列,見到了萇弘,他多次向萇弘看去,想和他笑一笑,緩和一下關系,萇弘卻始終沒有理他。

吳升緊張的心緒緩和下來,既然萇弘沒有亂動,說明只是在生悶氣,悶氣已經生了七天,也差不多了,自己是不是該主動登門了呢?

不拘是被他刺一通也好,罵幾句也罷,哪怕他閉門不見,總也讓他出了口氣,搞藝術的嘛,全憑激情做事,這口氣讓他順下來,估計就差不多了。吳升不求別的,只求萇弘別作出什麽極端的舉動就好。

“把鐘離英叫過來。”

石九道:“鐘離在第七峰閉關。”

吳升道:“他不是三個月前已經破境煉神了麽?”

石九道:“他還想再鞏固一下修為。”

吳升道:“不行了,讓他出來吧,這件事辦完再回去閉關,第七峰就在那裏擺著,又不會跑了,怕什麽?”

鐘離英在第七峰上已經閉關一年了,事實上,他三個月前就已經破境,站在了煉神境修士隊列中,若是放在以前,那是真的走路都要抖三抖,但如今身在學宮,談笑皆煉神、往來有煉虛,心氣就高了,總覺得一個普通煉神境遠遠不夠,對不起他身為孫奉行心腹的地位,至少也要煉出分神,步入資深煉神境,這才好意思和學宮同道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因此,他依舊十分用功,縮在第七峰裏不出來。

今日得令,這才戀戀不舍的來見吳升。

吳升叮囑他:“去一趟壽春,向萬濤定制一幅百鳥聽琴圖,就畫萇弘奏琴,百鳥聽琴,聽得興高采烈時,落在萇弘的肩膀上,還一齊跟著鳴唱。讓他畫得像一些,我要用來送禮,此事一定要快,越快越好,別人去催他作畫,我恐他大大咧咧,耽擱延誤了我的要事,你去了之後,不管他在幹什麽,總之逼著他立刻動手。”

鐘離英點頭答應了,他和萬濤很熟悉,關系也是非常不錯的,只要他出面了,萬濤應該就知道嚴重性了。

吳升又補充道:“記住,讓他好好畫,別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一定要高雅!”

鐘離英得令,連夜出發,吳升則讓石九密切盯住聽琴軒,以防有什麽突如其來的變化。

三天之內,聽琴軒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到第三天的晚上,鐘離英就趕回來了,吳升溫言安慰:“鐘離辛苦了。”

打開畫卷,只見一座無人的深山之中,有人坐於巨石之上撫琴,遠處有水瀑飛湍,近處有桃花盛開,樹上、石上、畫中人的肩上,都停著各色鳥雀,舉頭歡唱。瞧畫中之人的面相,果然就是萇弘,當真惟妙惟肖,比學宮往常發布的通緝令上的人像精準百倍!

萬濤出品,必是動態組畫,畫像在動靜之間拿捏得極好,雖然無聲,卻好似聽到了畫中傳來的陣陣琴音。

吳升大贊,萬濤的畫作是越來越絕了!這幅畫送給萇弘正合適,剛好由他來補全所缺之曲,一曲補完,大家一笑釋恩怨,這不是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