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無音劍

吳升的回答,令簡葭很感興趣:“那請孫奉行說說,為何你每次都能逃脫?還有,為何你能一步步從學宮修士做到行走,竟至奉行之位?”

旁人以為簡葭不知吃了什麽迷魂湯,在這裏大肆配合吳升,肩吾和連叔面面相覷,心中暗道,莫非雨天師態度有變?

只有吳升知道,簡葭是真的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於是也就告訴她答案:“簡奉行,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木道人、東籬子、石門、麻衣等等此輩,皆天下俊傑,他們都沒能逃出,吳升憑什麽逃出?”

簡葭兩只大眼睛睜著,帶著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可真就是每次都逃出去了啊!”

吳升解釋:“事情沒那麽神,說起來就是一個原因,有人在幫吳升。”

簡葭問:“誰有那麽大本事?”

吳升尚未回答,肩吾猛然醒悟,叫道:“無恥!你想說誰?桑田無?”

吳升看了看子魚,眾人的目光刷的看向子魚,肩吾眼中滿是怒火:“子魚,你是為了對付我無所不用其極麽?這樣的大奸大惡之徒,你也要保?你拿了他什麽好處?切莫為區區小利迷障了你的眼!”

連叔低聲質問道:“子魚,辛真人回來,你如何向他解釋?過去看錯了人,認錯便是了,何至於此?是學宮為重,還是你子魚的面皮為重?”

子魚緩緩道:“我子魚還不至於為了區區面皮而保他,正是為學宮計、為天下計,才派吳升出外,過去,吳升於學宮有大功,今後也是學宮砥柱,若說是誰被迷障了眼,我倒要奉勸你們,不要為眼前的恩怨迷障了眼。”

燕伯僑忽然笑了:“我以為只有老夫看好吳升,原來子魚你比老夫還早?”

肩吾轉向燕伯僑:“你也要保他?”

燕伯僑嗤笑:“保他?老夫要保的是學宮。”

連叔沉聲問道:“你們如何向學宮同道解釋?如何向天下解釋?”

燕伯僑道:“這還用解釋什麽?老夫派他外出做事的手書就是最好的解釋。”

子魚嘆息道:“即然都說穿了,也只好如此了,原本留著這個身份,還想讓他尋機接近昆侖道人和血鴉子,為學宮除去兩大邪道,肩吾、連叔、萇弘,你們行事可謂不智啊。吳升,將我給你的密令也取出來吧。”

吳升將身上三份密令取出,交給季鹹,季鹹看罷連連點頭:“好,好啊,有這個東西就很好。”他也無心辨別真假,只覺此物最合心意。

辰子也松了口氣,他和季鹹一樣,最擔心的就是雙方形成死結,有了這個東西,大家都可以下台階了。

他們兩個想息事寧人,讓學宮一團和氣,可有人不願,這樣的操作是肩吾無法接受的,他深吸一口氣道:“那公冶幹豈不是白死了?”

燕伯僑問吳升:“公冶幹是不是你殺的?”

吳升搖頭:“我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是我殺的。而且我還可以保證,將用此一生,去追查公冶幹被害一案……”

話音未落,堂上忽然一陣靜寂,吳升後面兩句話竟然傳不出去。

靜寂之中,有一絲刺耳的嗡嗡聲響起,不知何時,萇弘懷中出現一張古琴,五指連勾,向著吳升宣泄這刺耳的琴音。

這是萇弘的無音劍,比起當年在不憂山激戰東籬子,他修為又進了兩層,從有音而至無音,再從無音重回有音,一下手就是最強的功法,絲毫不留余地。

他也不想留余地,早知吳升奸惡,身負神器,哪裏還敢留余地?若能趁其不備,一擊而殺,這當然是最理想的結果,若不能殺了吳升,能逼他使出如彎月一般的那張弓、或者琉璃火髓,也算是勝利,這樣可以證明公冶幹之死是他所為。至於方白劍,當對方坦承他就是吳升時,這柄劍就已經無足輕重了。

萇弘忽下殺手,連叔和肩吾立時有所行動。連叔擋在了東籬子身前,這個位置同樣可以阻住燕伯僑;肩吾則盯住了身邊的子魚,同時還關注著簡葭——這位楚國長公主甫一上任,似乎就有全面倒向吳升的趨勢,實在令人始料未及。

這一戰法,和昨日設想完全不同,畢竟情形已然出現重大變化,但為萇弘打個掩護配合,這一點默契還是有的。

只要爭取到片刻之機,萇弘就有機會。

但燕伯僑也好、東籬子也罷,沒有絲毫出手相助的跡象,看上去無動於衷,就連坐在一旁的子魚,也只是瞟著懷抱古琴、奮力彈奏的萇弘,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就好像看見了什麽好笑的事。

在連叔和肩吾期盼的目光中,吳升虛指輕彈。

第一指彈出時,這道刺耳之聲便戛然中止,堂上恢復了正常,腳步聲、呼吸聲、衣袖聲重新出現。

彈出第二指時,萇弘懷抱中的古琴忽然發出一陣淩亂的滑弦聲,磨得人感覺牙都要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