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自在之物

“嗡嗡嗡……”

遙遠的蜂鳴像是從天邊傳來，趙胤舜躺在地上瞳孔失焦，呆滯凝望虛空，思維一片空白。

“胤舜，趙胤舜！你沒事吧？”

過了好幾秒，渙散的意識才逐漸聚攏，眼前重疊模糊的黑影緩緩收縮。

回過神來，映入趙胤舜眼眸的，卻是一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詭異畫面。

那是一種超越了人類感官，超越了時間、空間等存在形式，不能用因果、屬性、存在、不存在等範疇進行思考，不可名狀，不可理解的東西。

僅僅只是驚鴻一瞥，大腦裏就傳來鉆心的刺痛，趙胤舜連忙閉上眼睛，再也不敢睜開。

“趙胤舜，你醒醒！”

刺耳嗡鳴徐徐淡去，四周嘈雜的背景音鉆入耳膜，感覺到有人在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雜亂細碎的記憶。

我，趙胤舜，大旻帝國闌州東海郡人……

不，不對，我是地球人！

位於拉尼亞凱亞超星系團·室女座星系團·銀河系·獵戶臂·古爾德帶·奧爾特雲·太陽系第三行星的地球人！

大旻，地球上根本沒有過這個王朝！

超越常識的遭遇讓趙胤舜心亂如麻，下意識睜開雙眼看向四周，但瞬間又被映入瞳眸的扭曲畫面刺痛靈魂。

“唔～”

悶哼一聲，趙胤舜閉目皺眉，吸收著腦海裏源源不斷的記憶，逐漸冷靜下來。

“趙胤舜！睜開眼睛！”

熟悉的威嚴聲音在耳邊不停呼喚，趙胤舜擺擺手，從地上緩緩坐起身來，接受自己穿越到一個詭麗新奇世界的事實。

“賀教習，我沒事，只是有點暈，麻煩您拉我一把。”

“呼……”

聽到趙胤舜條理清晰的話語，賀雨伯長長松了口氣，單手把瘦小的軀體架了起來。

“輸一場而已，別放在心上，下次我們贏回來就行了。”

緊了緊懷中的弟子，賀雨伯輕聲安慰道。

“嗯。”

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趙胤舜緊閉雙眼，在賀雨伯的攙扶下坐到場邊，紛繁復雜的記憶融入靈魂，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格漸漸合而為一。

“你先休息一會兒，等練習結束我帶你去看大夫。”

看著閉目養神的弟子，賀雨伯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去主持下一場比賽。

而等到教習走遠，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立刻變得肆無忌憚。

“平時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還以為多厲害呢，結果還不是被江哥打得跟條死狗一樣。”

“呵呵，人家可是玄門正宗嫡傳，跟我們不一樣。”

“狗屁嫡傳，落魄戶而已！”

“別說了，別說了，小心人家克死爹媽的掃把星跳起來抽你嘴巴。”

“噗哈哈哈～”

……

不大不小的聲音仿佛是故意說給趙胤舜聽的，哪怕是雙眸緊閉，他也忍不住眉頭打結。

硬了！硬了！

拳頭硬了！

但火冒三丈的情緒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心境。

此刻趙胤舜的靈魂就仿佛兩個鏡像的獨立個體，一半躁動暴怒，另一半卻像個冷漠的旁觀者，沒有一絲波瀾。

按照聲音對號入座，腦海裏閃過一個個尖酸刻薄的稚嫩面容，他不由得在心裏長嘆一聲。

沒了父母的小孩真可憐，連同學都要欺負“我”……

孩童的惡意有時候比成年人更加單純殘忍，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麽傷人，或者……他們並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這個孤兒的感受，因為沒有父母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失去至親的庇護，年幼的“趙胤舜”不得不直面這個殘酷的社會，而“自己”，也將繼承這一切因果！

所以……作為一個長者，我得找機會傳授這些熊孩子一些做人的道理！

把每一個說話的名字記在小本本上，趙胤舜寧心靜氣，暫時把這些小事放到一邊，開始思考自己目前最大的問題。

自己的眼睛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視線看到的景象都變成了那副鬼樣子，明明之前的“趙胤舜”都一切正常，為什麽自己一來眼睛就“開光”了？

回憶之前看到的扭曲畫面，趙胤舜福至心靈，忽然想起了地球上的一個著名哲學概念——【自在之物】！

所謂【自在之物】就是物質的本相，它作用於人的感官，形成人類對外界事物的認知，也就是現象！

比如一顆蘋果的長寬高，它的觸感，它的顏色，它的氣息，它的味道……

這些都是現象！

你所看到，聞到，嘗到的只不過是人類自身的感官反饋，你以為你了解蘋果，其實你對它本質的模樣一無所知……

當一坨屎看起來像蘋果，摸起來像蘋果，聞起來像蘋果，吃起來像蘋果，那麽你會認為它就是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