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只能把你帶回家去了◎

陳粥其實在那一刻, 腦子裏無數次想過,什麽是跟呀?

她以前在一本傷春悲秋的青春小言上看到過,愛情開始萌芽時候, 是彼此小心的試探;等到感知到對方似乎對自己有感覺的時候, 就開始了漫長的拉扯;待到心意相通後,應該有一句雖然不一定能實現但卻要莊重而神聖的承諾,比如我喜歡你,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或者類似於“做我女朋友吧。”

這樣開始的愛情,才能得到重視和珍惜。

可是現實中卻是:宋冼的一句“做我女朋友吧”比不上沈方易一句“跟我吧。”

遇上沈方易之後,那些與不喜歡的專業學科打交道的空洞時光中, 她甚至迷上了五官看相的玄學, 她堪了點皮毛後有一天失望的發現, 面相中的深情眼, 往往卻是薄情人。

陳粥托著腦袋看著眉眼微醺的沈方易, 她想問問他是讓自己陪著他的意思嗎?如果是要陪著他, 為什麽不是說讓她做她女朋友啊。從女朋友做起,要是相處幾年他人品還可以的話,她家庭關系簡單, 扯證結婚一輩子都是她一個人說了就算數的, 沒有那麽多難纏的世俗,只要得到她的心就好了,這麽大的便宜, 沈方易你難道不想占嘛。

你瞧,你只是隨便說一句, 我上頭到就連充滿變數的往後余生都想好了。

可是到底她還是沒有說那麽多, 只是給自己面前的的白玉小瓷器上倒了一杯梅子酒, 貪戀這人間浮光佛寺裏殘存的貪嗔癡恨, 笑著彎著眼說,“好啊,那往後,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吧。”

她還能去哪呢,她笑著看著沈方易,不過是一生都隨他了。

她這一開口說的極有負擔,誰能在浮萍漂泊的人世輕易給一個邂逅不久、相識不久的人一個這麽鄭重的承諾呢。

沈方易卻煞有其事地說到他明天去香港,問她,她要不要去。

陳粥把手插進毛衣的兜裏,搖搖頭,說她到底還是個學生,這個月的“放縱期”已經用完了。

沈方易問她:“放縱期是什麽?”

“就是允許自己墮落的時光。”陳粥還真給他解釋起來,“比如逃課、比如夜不歸宿,又比如——”

陳粥看向沈方易,“約你出來看雪。”

“今天是周末。”沈方易顯然不想背這個黑鍋,“照你這麽說,與我一起,是墮落的時光?”

“我每每見你,你不是抽煙,就是喝酒,不是喝酒,就是泡夜店,這還不墮落?”陳粥反問道,“我不能像你一樣的,我是有底線的人。”

沈方易含笑問她:“那沒有我的時光,你都和誰一起,墮落去了?

陳粥認真地想了想,這個月她逃的那幾節課,要麽就是晚上去了聽阿商唱歌,要麽就是和宋冼去了網吧上課。

於是她搖搖頭,“記不起來了,大概就是躲在被窩裏睡覺,昌京的冬天太冷了,沈方易,你一直在這兒生活嗎,掰著指頭算,你也在這兒過了快三十年了嗎,你洗澡疼嗎?”

“洗澡疼?”沈方易顯然沒有理解她這種說法。

“你不疼嗎,天氣太幹了。”

沈方易搖搖頭,嚴格來說,他一年中留在昌京的時間很少。

“小時候在爺爺大院待的時間久,再大一點就跟姥姥姥爺住在香港,這幾年才回的昌京。”沈方易跟她解釋。

“那你這次去,什麽時候回來呢?”

“還說不上具體的歸期,不過,回來了我就跟你說。”

“好啊。”陳粥點點頭。

突然的困意從身後襲來,她面露倦色,“沈方易,不早了,我們走吧。”

沈方易打了個電話,司機就來了。

陳粥坐在車子的後座,雪光夜裏路面傳來車輪碾碎樹枝的聲音,司機開車很穩當,陳粥的困意隨著搖搖晃晃的車身見長,那感覺像極了兒時在繈褓中的搖籃車。

她覺得這困意來的很奇怪,來了昌京之後,她原先以為是認床,幾天沒睡好,後來變成幾夜幾夜的失眠,再後來,她就習慣了這種長期的亢奮與少眠,而直到今日,明明才晚上八點都不到,她頭點地的幾乎能去搗蒜。

她與困意抗爭的過程中,余光瞥見了座椅中間的儲物空間裏留下的幾顆水蜜桃口味的糖果,她輕聲地說道:“沈方易,我可以拿你一顆糖吃嗎?”

沈方易原先一直以為陳粥在看窗外的風景,他是知道她坐車的時候甚少講話,但是愛看窗外風景的習慣的,他也就沒有跟她聊,聽到她說話後,沈方易才轉過來,卻發現坐在旁邊的人耷拉著眼皮,在時起時滅的光線裏黢黑著個眼圈。

他不由地覺得好笑,拾起糖果,丟給她,“玩困了?”

“嗯、”沈方易聽到小姑娘輕輕地嗯了一聲,而後,剝著那糖果外衣像是解釋道,“我往常不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