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市場行動(二)

1944年9月17日,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英格蘭各地都要舉行宗教儀式,當做禮拜的人們跪下來祈禱時,飛機螺旋槳持續不斷的嗡嗡聲,把其它聲音都壓了下來。

從上午9點45分開始,至少兩千架運送空降兵的滑翔機、拖航飛機,從二十四個基地蜂擁上天。

前往阿納姆的第一空降師,首先起飛,因為他們的目標是在最北方,真正意義上的深入敵後,所以需要最大數量的人員、反坦克炮、吉普車,以及雷厲風行。

而且,在這個巨大編隊的上方、下方、側翼,盡是護航戰機,數量同樣龐大:有產自英國的噴火式戰機、台風型戰鬥機、蚊子型戰鬥機,有產自大洋彼岸的雷電型戰鬥機、閃電型戰鬥機、野馬型戰鬥機,以及低空俯沖的轟炸機。

對傘兵們來說,這是極其晴朗的一天,適合在鄉間小路上漫步,在小酒館喝上幾品脫果酒。

厄克特少將的心情同樣很不錯,他俯瞰鄉間風光,看到一些修女正在朝機群招手,於是,他也朝她們揮手,哪怕這麽做,被看到的幾率很小。

事實上,這位將軍絕對是飛行編隊中最享受的人之一,帶著不少隨行人員:副官羅伯茨、勤務兵、隨軍牧師、通信兵、警衛員,以及最心愛的吉普車。

鬼使神差地,厄克特打量起眼前這架空間寬敞的滑翔機,感覺良心一陣劇痛,他想到了麾下的士兵,這些人個個負擔沉重,攜帶著幾乎跟自身重量等同的裝備,擠在運輸機中,而自己卻只背著一個小雙肩包,兩只手榴彈,一個地圖盒子。

“空降引導隊……他們怎樣了?”

“不清楚,長官。”

聽到副官的回答,厄克特將軍搖了搖頭,他為自己的舒適感到不安——

昨夜執行任務的幾十名優秀士兵,不知還能幸存幾人,是否能順利完成任務。

這些都是疑慮。

“聽著,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指揮權的接替順序依次是:拉斯伯裏、希克斯、哈克特。”

雖然聽上去很像遺言,但厄克特將軍覺得還是事先做好最壞的打算比較穩妥,他甚至認為,自己說得有些晚了,應該在起飛前就叮囑麾下的每一位準將,以防他們爭奪指揮權。

“知道了,長官。”

副官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轟炸部隊已經抵達沃爾夫黑策那家精神病院的上空了,但願那裏全是德國佬。”

現在,所有的決定都作出了,厄克特無所事事地想著登機之前的事情,美利堅空軍的高級軍官打了一通電話給他,想要得到一份承諾:住在那裏的人是德國佬,而非瘋子,否則的話,美利堅將不能承擔責任。

因為那個精神病院離集合地點很近,位置危險,參謀部一致認為,它是由德國人堅守,可以承擔責任,去將其炸毀。

因此,上午十一點整,陸離等人看到了最荒唐的一幕:盟軍的戰鬥機群路過沃爾夫黑策村時,投下了五枚炸彈。

而這僅僅只是拉開了一個序幕,繼昨夜之後,第二輪轟炸來臨。

在阿納姆上空,黑色煙柱升至天空,烈火在城市燃燒,街道被炸得坑坑窪窪,瓦礫與玻璃碎片隨處可見。

那些在昨天晚上暴露出來的機槍和高射炮陣地,無一幸免,全部報銷。

荷蘭人要麽躲進地下室,要麽躲在教堂裏,等待爆炸結束。

當然,也有膽大者,依舊在街上騎自行車,或者站在自家屋頂張望,情緒在興奮與恐懼間交替。

廣播員無視德國人的禁令,主動聯系遠在倫敦的橘子無線電台,開始為整個阿納姆地區播放新聞快報:

“我是伯恩哈德親王。”

“時間幾乎到了,我們所一直等待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由於盟軍的攻勢兇猛迅捷,有些部隊的士兵還沒有帶荷蘭鈔票。如果我們最親愛的盟友拿出法郎、比利時鈔票,望予以合作,在賣東西收款時,接受那些錢。”

“農民應該把莊稼收割完,將收成交出來……”

“最後,我要敦促你們,當盟軍抵達城鎮時,請不要用獻花或者獻水果來表達歡樂,很有可能,敵人會偽裝成普通民眾,在這些東西裏藏炸彈、下毒。”

遠在倫庫姆荒原的陸離等人,同樣收聽到了這則新聞通訊——

那個架在電線杆上的廣播器,時斷時續,播放著鼓舞人心的消息。

這意味著,他們一行三人,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了,至於以後的戰鬥,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陸離受夠了孤軍奮戰。

在這場行動中,個人力量太過渺小,渺小的就像大洋中的一滴水,只有融入進去,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成為傳奇。

而這個時候,大塊頭米勒已經換回了原來的戰鬥服,並在臉上抹了些油彩,因為他不想被自己人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