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奪橋遺恨(一)

老虎路線。

迫擊炮正以令人不安的準確性,落在馬路上,落在三營大部分傘兵用來隱蔽的樹林裏。

此時此刻,第一空降師的最高指揮厄克特將軍已經順利落地,他與拉斯伯裏準將待在掩體裏,討論著阿納姆地區的形勢,兩位軍官都對目前的緩慢進展感到不安。

通訊工具的失效,使他們的指令無法及時傳達到位。

半個小時前,兩人就與前往美洲豹路線的部隊失去了聯系,與二營也僅僅是斷斷續續的交流。

“高夫的偵查連去哪裏了?”

“還沒聯系上嗎?”

厄克特轉頭看向通訊員。

“沒有,跟一營的情況一樣,始終無法接通。”

壓抑的氛圍中,拉斯伯裏有種強烈的預感:走在美洲豹路線上的一營與偵察連恐怕兇多吉少。

幾乎是下意識地,厄克特將視線投向地圖,一個用紅線圈出來的地方引起了他的警覺——沃爾夫黑策。

事實上,從出發到現在,高夫少校沿著美洲豹路線行進了大約兩英裏半,這還是在一營的幫助下,才能走這麽遠。

敵人有半履帶裝甲車、火炮和坦克支援,數百名傘兵被迫在草地裏爬行,哪怕他們正在進行頑強反擊,可到達阿納姆大橋的機會,仍然是微乎其微,只能寄希望於三營和二營。

可惜,走在老虎路線上的三營同樣被壓得不敢動彈。

更巧的是,一營與三營的敵人都是沖鋒隊少校澤普·克拉夫特,那個被迫讓出駐地的倒黴蛋。

這家夥確信,自己被包圍了,並保守估計,英軍與他的非滿員裝甲訓練營之間,人數比例為20比1,哪怕部下前來報告說:在炮火下,敵人已經陷於停頓,澤普依舊持悲觀態度,對長時間阻止敵軍不抱幻想。

大概他還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強,而且,訓練營此刻正在得到霍亨施陶芬師的坦克、火炮和裝甲車的支援。

其實,該師距離澤普本人的司令部不到兩英裏,因保密原因,罕有人知。

就目前而言,一切都依賴於約翰·弗羅斯特中校的二營了,他們正穩定地向前行軍,因為那條馬路支線,並不受德國人的重視。

除去陸離等人遭遇到的阻擊外,只有零星落下的炮火,給二營造成了些許麻煩。

“夥計們,注意四周!”

“下一站,下萊茵河鐵路橋!”

沿河公路上,陸離一邊開車,一邊大聲招呼著兄弟們。

有了後援之後,蒙克從灰暗中走出,又恢復了先前的跳脫,至於心中是什麽想法,旁人就看不出了。

“頭兒,為什麽每次都是咱們充當前哨?本以為吉普車報銷了,就能擺脫厄運,結果營長又調撥三輛車過來。”

在惡戰結束後,能聽到副駕駛問些不著調的問題,也算一種享受。

想到這裏,神射手亨利突然覺得自己在潛移默化中,被蒙克這家夥同化了。

如果有一天,他變成了一個話癆狙擊手……細思極恐。

“你認為什麽原因?”陸離問道。

蒙克說出了一個不符合邏輯的猜想,卻表現得滿臉認真:“弗羅斯特中校討厭咱們,您或者米勒上士有得罪過他嗎?”

兩者之間,差著十萬八千裏,那位指揮官閑著沒事做才會為難他們。

通訊員傑瑞撇了撇嘴,這是他本年度聽到的最無聊的笑話。

“不,他並不恨我和米勒。”

陸離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回答說:“他只是討厭你一個人。”

“一個會帶來厄運的工具人。”

身後頓時傳來笑聲。

可以想象,隨著時間推移,陸離給蒙克取的這個綽號,將在第一空降師內部廣為傳播。

或許,某天就會傳到厄克特將軍耳中,那個使人感覺愉快的男人有個習慣——

喜歡叫士兵們“兒子”,要是知道具體姓名,就直呼其名,從不擺架子,而且常常去打聽士兵的綽號。

“要是將軍知道他的隊伍裏多出一個能帶來厄運的人,那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其調走。”

通訊員傑瑞一臉正色。

而亨利也難得開起了玩笑,他說:“說不定只是將你關進夥房,天天炒雞蛋。”

“別怕,到時候我想辦法挖個地洞,救你出來。”

陸離隨口安慰了一句。

其它兩輛車上,氣氛同樣好上了不少,畢竟大部分人都想開了,戰爭這東西從來不講道理,該死就死,該敗就敗。

總而言之,努力作戰完成任務,努力作戰保護自己。

時間慢慢過去,下午五點四十分。

陸離將車速放慢,不是因為有敵人阻路,也不是因為汽油不夠,而是馬路上停滿了牲畜屍體,並且都不完整。

敵人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