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無聲

事實上,相隔如此遠,很難聽到戰場的廝殺聲。

因此,有人認為這是錯覺。

可是,數百名騎兵都聽到了這股動靜,不僅如此,連直覺敏銳的戰馬也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紛紛打著響鼻,四蹄來回踢踏。

見狀,不少騎兵急忙控住韁繩,俯身撫摸馬鬃,使其鎮定下來。

如果條件允許,陸離很想撥轉馬頭,去親眼看看,白渠水那裏的戰況究竟激烈到了何種程度。

要知道,這裏是古代世界,沒有槍炮,只有冷兵器!

至於勝負,陸離覺得沒有任何懸念,畢竟張遼親自坐鎮指揮……

唉,又無緣看到頂尖武將出手。

這個時候,丁原冷聲說道:“二三子莫要分心。”

陸離微微頷首,他目前的身份是牙門將軍,只需保證主公安全無虞,至於其它,就是先鋒官宋憲該操心的事情了。

“諾。”

低聲應了一句後,宋憲轉身望向不安的部眾——

此行是為了襲營,得保證行動的迅捷,所以他拋棄步卒,只帶了五百騎兵。

也許是主將目光瘆人,亦或者,敬畏嚴苛的軍法,士兵們立刻壓下各種雜念,咬緊口中的木棍,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誤了主公大事。

“敵軍紮營的地方距離這裏,應該不會太遠,至多百裏。”

說到這裏,丁原不由得壓低聲音,“依目前的形式來看,雲中城應該已被攻破,而且時間不會太長,按理說,匈奴人這個時候應該在大肆搜刮財物、劫掠丁口……”

陸離聽懂了丁原的言外之意。

昨夜在定襄城紮營歇息時,那具出現在中軍大營的守卒屍體上藏著一封求援信,這表明,雲中城並當時並未被攻破,而現在,匈奴人的精銳卻來到了白渠水。

由此不難推測出城破的時間。

一邊是好不容易才搶到的財貨,一邊是即將渡河的漢軍。

以匈奴人貪婪的性格,絕對不會拋棄前者,因此,他們只能分兵,挑出精銳之士長途奔襲,而另一部分則找了一個地方安營紮寨,一邊看守戰利品,一邊等待天明。

很顯然,聰明人不止陸離一個,宋憲同樣想到了這些,忍不住說道:

“敵軍主力襲擾大軍渡河,後營一定空虛……”

說著,他用余光看向丁原。

孫子雲: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慍而致戰。

此刻,雲中城內怕是十室九空,假如主公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率性而為,眼下這支小股騎軍,很有可能會折在偷營的過程中。

不過,丁原老成持重,冷聲下達了命令:“宋憲,你派出探哨摸清敵軍後營的位置,等到了寅時再出兵襲殺。”

寅時,又稱平旦、日旦,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對應現在的淩晨三點鐘到五點鐘。

那時候天色灰蒙,營內的匈奴人鬧了半宿,肯定是渾身疲憊,而哨兵站了一夜崗,同樣困頓不堪,正是劫營的好時機。

“諾。”

宋憲亦不再猶豫,點了四十余騎,並且親自帶了一隊,沿著不同的方向摸索。

人聲散盡。

丁原眯著眼睛,一言不發,靜靜看著雲中城所在的方向。

他在後悔嗎?

陸離迎著寒風,揣測著眼前這位梟雄的心思,若是當時征調狼騎北上,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

對了,城破人亡,想必刺史張懿也已經以身殉國,正好遂了丁原的意。

【士為知己者死】

【知伯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

不知怎地,陸離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這兩句話,又覺得自己在心中編排主公的行徑,難免有小人之嫌。

自從他投靠以來,丁原一直是以禮相待,日日設宴,並且予以重任,沒有半點怠慢的地方……

慢慢的,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沉悶的馬蹄聲傳來。

為保證行動的隱秘性,每匹馬的蹄子上都裹著布匹,待陸離回過神、聽到聲音時,宋憲率領的探哨,已經進入視線之內。

“看來是有所發現。”就在此時,一直閉目不語的丁原睜開了眼睛,看向迎面趕來的宋憲。

此時此刻,這家夥滿臉激動,若非擔心暴露行蹤,他都想高呼幾聲,以此來傳遞消息。

五十余裏外。

一處半面環水的軍營。

杜泉帶著一絲煩躁與憂慮,在自己位於營地最角落的營帳中,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眾所皆知,匈奴人以左為上,所以單於之下以左賢王為貴,其權利和地位要比右賢王高,屬於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正因為如此,這次叩邊,金氏不僅能征發十余萬控弦之士,其麾下更是聚集了大量部族首領。

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胥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