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良將難求

據史料記載,“京觀”最早出現在烽煙四起的春秋時期。

當時,晉楚兩國交戰,楚國勝利,為了震懾其他諸侯國,楚國將晉人的屍體聚集起來,擺放於城墻之外,並以此築了一道駭人的墳冢。

雖然它十分殘暴,被認為有傷天和,但確實達到了震懾別國的效果,正因為如此,各個諸侯國不僅沒有聯合起來斥責這種行徑,反而爭相效仿,來彰顯武力。

出乎意料的是,當匈奴戰俘聽到張遼傳令說,只將死者築成京觀、不傷余者分毫後,幹得更加賣力了。

“將軍,這是我們部族首領的頭顱,或許能換來功勛。”

“這個人身份不簡單,是郫小王……”

昨夜情況緊急,所有襲營騎兵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殺穿。

所以他們哪裏顧得上辨認敵人的身份,直接砍殺了事,不過,現在有戰俘主動配合,事情變得簡單了許多。

丁原當即更改命令:

凡是萬騎長以上的匈奴貴族,不必被填進京觀,割下腦袋放血,然後用石灰、鹽巴腌漬,最後裝進盒子裏保存,等待朝廷派來的使者進行驗收。

至於那些都尉、千騎長、百騎長,同樣享受到了特殊待遇,被擺在京觀最頂端,以儆效尤。

血腥味、惡臭味傳至數十裏外,也引來成群結隊的禿鷲,它們貪婪地享受著免費大餐,而漢軍士卒並沒有阻攔。

屍體太多了,數以萬計。

縱使主公派來很多力能舉鼎的精銳前來幫忙,依舊顧不過來,他們從午時一直忙到了酉時,才勉強將其築好。

方圓一裏,高十三丈。

遠遠望去,就像曠野上隆起的一座小土包,只不過散發著陣陣惡臭。

幸虧張遼經驗豐富,特意命人取來石灰,澆築京觀時,必須將此物在每層屍體之間均勻鋪開,不僅如此,在京觀築成後,他更是親自指揮士兵,又在外面厚厚堆了一層,以免造成瘟疫。

畢竟數萬具屍體堆在一處,就這麽任由它們腐爛,最終受難的還是並州百姓,而石灰既可以用來保存賊酋首級,更能避邪鎮煞——

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所謂邪、煞,便是瘟疫之源。

“孟明為何還未回來?”

聽聞京觀修築完畢,丁原特意走出中軍大營,巡視了一圈。

可是,看著愈發黯淡的天色,得意之情漸漸消退,因為他想到了單槍匹馬前去追敵的陸離。

初經戰事,便能做到親犯鋒鏑,驅率部眾沖鋒在前,堪稱勇猛無雙,尤其是在陣前自報姓名的行為,每每回想起來,丁原仍覺得熱血翻騰。

而這樣一個長相英武,又忠心侍主的青年俊彥能主動前來投靠自己,實在令人感到欣喜。

出身寒門?

無所謂。

英雄不問出處,他丁原出身更加低微,現在如何?張懿被異族圍殺,刺史之位空懸,只需稍稍運作一番,這便是囊中之物。

事實上,親眼目睹了陸離昨夜的表現之後,丁原已將其視作了佳婿,只待大軍回師,清掃完那些黃巾余孽,他就請陸詡入府一敘,共商兒女大事。

“主公不必擔心,許是孟明路上遇到什麽瑣事,耽誤了時辰。”

張遼倒是沉得住氣,見主公有些焦急,緩緩分析道:“雖然匈奴人手段詭異,但遠不是領悟戰魂者的對手,聽說孟明一個照面便殺了萬騎長,就更別提那養尊處優的谷蠡王了,簡直翻手可滅。”

不久前,張遼親自劈殺了左賢王,整個過程輕松至極,如屠豬狗一般,加上他對陸離的實力有所了解,言論自然令人信服。

這個時候,丁原也穩住了心神,無奈道:“老夫倒不擔心他擒不住谷蠡王,而是怕他越境擊賊,與其它州的官軍起了沖突。”

“幽、冀兩州無甚悍將。”張遼依舊對陸離抱有信心:“更何況,孟明素有急智,定能全身而歸。”

不知怎地,張遼想到了兩人相遇時的情景,這家夥遇到自己後,臉不紅、氣不喘,直接指著前方的岔路說了句:左。

若非提前知道殺賊者身披狐裘,他還真有可能被騙過去了。

“若孟明回營後不能給老夫一個合理的解釋,非要狠狠罰他。”

而聽得勸慰的丁原心情大好,笑著撫了撫胡須,望著遠方說道:

“罰他半年俸祿。”

至於愛將是否越境行事,中途是否得罪其他諸侯,丁原根本不掛在心上,正如張遼所說,幽、冀二州無甚悍將,再者說,又有誰能與奉先比肩?

與此同時。

馱著陸離與趙雲二人的黑鬃馬不斷打著響鼻,不由得放緩了速度。

陣陣惡風拂面而過,趙雲眉頭微蹙,忍不住問道:“這惡臭從何而來?”

“應該是從匈奴人的大營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