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浴血全羅道(二十六)

南原所在的位置,其實是一片蟾津江形成的盆地,蓼川亦流經此處。

因此,倭人可以搭乘戰船前來攻城,並減少慶忌身帶來的影響——

相比於騎乘戰馬,坐船算是一個不錯的法子,縱使慶忌身全力操控水脈,也不能將其悉數打翻。

不過,陸離好奇的是島津家。

倘若沒有記錯,他先斬島津忠恒,後斬島津義弘,麾下黑鬃馬斬島津豐久,薩摩軍團中已經沒有姓島津的倭人貴族了,主持大局者為外臣川上忠智。

從先前的陣仗來看,這家夥應該是以穩妥為主,否則,也不會在自身與戰陣氣息融合,戰力飆升以後,棄自己這個兇手於不顧,果斷下令撤軍。

顯然是不願意拼殺。

怎麽眼下就這麽勇了?

事實上,倭國內部可不是鐵板一塊,大名繼承人與大名本人接連暴斃,為了鞏固島津家的地位和利益,及時止損非常有必要。

除非總大將宇多喜秀家下了死命令,並許諾了什麽好處。

不得不說,即便是經驗豐富的陸離,也無法想到,是豐臣秀吉來了。

這個威壓日、朝,結束戰國時代,本該病死伏見城的男人抵達半島,就在蟾津江流域的本部大營裏坐鎮、督戰。

薩摩之鬼死了?

那就把兇手找出來。

屠滅整座南原城,這樣就不會有漏網之魚,秀吉剛好需要一場血腥屠殺來告訴明朝:他來了。

先征服李朝,再征服大明。

本來這次戰爭是一場掠奪戰,狠狠教訓李朝,將他們的土地,徹底化為一片焦土,奪走財富、人口,而非占領。

秀吉也清楚,麾下很多大名都不願意再跟大明打仗,這群家夥所思所想,無非就是替自己挽回上次失去的面子。

但現在不同,他至少要占領李朝三道,然後,在漢城打敗明、朝聯軍,繼續向北侵襲,吞噬更多國運,來給自己延壽。

那些家臣並未猜錯,自己能夠壓住衰老,確實與此次不顧一切的親自出征有關。

另一邊。

瞬間醒酒的陸離再度使用取月之術,他略過小西軍團,肆無忌憚地遠望薩摩軍團,尤其是位於正中間,掛著島津家徽旗幟的那艘巨型戰艦。

與此同時。

將名刀備前包平置於膝上,盤腿打坐的島津義久忽然睜開眼睛,他敏銳察覺到了有人在遠望自己。

然而,在陸離的注視下,這家夥並未揮刀打斷這道神通,而是任由打量。

透過虛空,兩人似乎完成了對視。

又是一個實力強勁的老家夥。

姓島津,能夠指揮整個薩摩軍團。

陸離分心探視四周戰船,那群先前惶惶如喪家之犬的薩摩武士,明顯恢復了鬥志。

“所以……這家夥地位不比島津義弘這個當代家主低。”

答案呼之欲出。

島津義久!

昔年,這家夥迫於豐臣秀吉的威壓,選擇剃發出家,道號龍伯,並將家督之位提前交由弟弟島津義弘繼承。

結果……秀吉也許是惜才,也許是出於政治考量,種種原因疊加在一起,猴子非但沒有殺這個忤逆自己的大名,反而賞賜給他自己的貼身打刀、脅差。

於是乎,島津形成了所謂的雙殿體制,哥哥和弟弟都是家督,皆掌握著實權。

其中島津義久不僅豐臣秀吉這只猴子一條命,而且受到了禮待與恩待,並非沒有特意趕過來整頓家族武士的可能。

只不過,時間上未免也太緊迫了。

薩摩之鬼被業火燒死的那天,遠在倭國的義久瞬間知曉弟弟身死,第一時間趕過來。

兄弟連心?

未免太扯。

陸離的視線在名刀備前包平,以及名刀宗近鷹巢稍稍停留,接著,撤去探視的目光。

老家夥真大方,任由旁人偵查,是吃定自己無法將其擊垮嗎?

事實上,確實很難擊垮。

島津家殘余近八千武士,小西軍團有七千武士,再加上那個跟他幾乎形影不離的女婿,對馬島大名宗義智麾下的近千士兵,幾乎可以說是橫壓蓼川而來。

“三個大名……”

迎著帳內兩人的目光,陸離說道:

“島津家最後一個大名來了,加上小西行長、宗義智,剛好一人殺一個。”

“那我呢?那我呢?”

手持方天畫戟,自稱馬中呂布的黑鬃馬滿臉激動與自信。

它也想殺一個倭國大名。

能夠在此等情況下,以坐騎的身份,立下這等功勞,是何等榮耀?

雖說難度很大,但自己又不是沒有幫手,視線投向旁邊的牛魔。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牛魔也滿臉堅毅,它同樣渴望立下功勞,這是跟在主人身邊的第一次正式考驗,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