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洛克風雲之囚犯狂歡節(二)

費倫的每一個智慧種族在處理罪犯方面都有著自己獨特的特色,半身人囚犯們的死刑是著名的“吃到撐死之刑”,矮人就像他們那種敢作敢為、幹脆直接的性格一樣,囚犯的處死顯得幹凈利落,既沒有表演也沒有公眾的圍觀。而對於精靈來說,在一個狹小的、黑暗的孤寂環境裏孤獨千百年直到生命的終結,絕對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刑罰,當然精靈一族也有死刑——優雅之死(侏儒社會裏沒有死刑,流放就是他們最大的刑罰)。

但是在費倫,沒有一種會能比囚犯狂歡節更能引發參與者的狂熱和瘋狂,同樣也沒有比之更醜陋、更殘忍虛偽的處刑方法了。

從繁華的城市到偏遠的鄉村,從炎熱幹燥的南方焦土到冰天雪地的北部冰原,只要有人類社會存在的地方,幾乎就有囚犯狂歡節的身影。在費倫所有的善良種族裏,人類是唯一用“狂歡節”這種形式來處死和折磨囚犯的族類,這一點很讓接觸過人類社會的其他智慧種族所詬病。

所謂囚犯狂歡節,就是將一個待罪之人置於大庭廣眾之下,接受來自——上至領主貴族下至農夫乞丐——公眾的質疑和審判,以公眾的意願來判定受審判者的罪行和懲罰手段。只是這種判罰形式看似公正,實際上卻是一種假借“正義”“公理”之名而實則踐踏倫理、道德信仰和生命、滿足人類畸形欲望的卑劣劇。

每年在囚犯狂歡節被送上這個舞台,被羞辱、毒打、折磨所強迫而做出了虛假的供罪,最後以一種“華麗”的方式執行死刑的無辜者幾乎比比皆是。引用某位專門研究過囚犯狂歡季的博學家的話來說:“只要被引度到‘狂歡節’之上——接受‘公眾’的審判,除非滿足了嗜血成性的民眾審判者的陰暗欲望,哪怕你正直的堪比最正義的聖武士,清白的超過最純潔的處女,也休想得到解脫和諒解。”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就實質上來說費倫世界是一個以農業為根本的落後農耕社會,費倫的農民是一群最為弱勢的群體,他們被經常有著奇怪念頭,沒有道德標準,行事肆無忌憚的領主和地主們所統治,受著仿佛永遠也沒有完結的入侵者的威脅,或者是地精、巨人,甚至是人類自己,那些隨意無故踐踏生命的存在。圍觀者充滿熱情地參與囚犯狂歡節,享受觀看別人被可怕地折磨傷害的視覺盛宴所帶來的興奮感,給這些不幸的人們提供了一種對權力的嘗試,一種可以左右他人生死的力量,這讓他們錯誤的感覺到自己好像可以控制自己的命運。

同擁有數千年壽命的精靈,好幾百年壽命的矮人、半身人、侏儒相比,人類的壽命無疑是很短暫的,就人類理論上的百年壽命而言,費倫普通人類的平均壽命甚至還達不到四十歲。那些普通平民面對著的是每天都有可能死亡的概率,一名生下兩到三個孩子的足夠幸運的母親,有可能要經歷到至少其中一個孩子的意外死亡。

同死亡如此接近的生活環境,使得人們衍生出了一種對死亡世界的好奇和敬畏,乃至是恐懼的心理。囚犯狂歡節上的審判者們為被審判者提供最可怕的處死方法,這樣同實際生活中他們自身所面對死亡相比,見證了死亡以最為恐怖的形式出現,便為那些人帶來了心理上的某種陰暗的安慰(除非他們也變成被帶到地方官面前的被告,否則是不大可能體會到那種真正的駭人的感受)——“我已經看到你最壞的一面了——可怕的死亡!所以我不再怕你了。”

各地領主們的支持和倡導也是囚犯狂歡節盛行的重要原因,他們堅持在自己的領地內舉行囚犯狂歡節的解釋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而必須采用這種方法以示公正和處罰,而那些農民圍觀者在“囚犯狂歡節”的歡呼和掌聲,無疑也表示了他們對法律和社會秩序的非凡信任。

當然這只是冠冕堂皇的表面說法,囚犯狂歡節被領主們認可的真正原因是,這種“狂歡節”可以極大的緩解在自己嚴苛的統治下民眾所積累的不安情緒,它為躁動的人們提供了極佳的宣泄口,同時也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家夥,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領地內發生暴亂的可能性。許多名聲不是很好的領主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甚至會專門找一些“囚犯”讓領民們多進行幾次囚犯狂歡節(路斯坎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一些經驗豐富的旅行者,甚至僅僅憑借某個地區舉行囚犯狂歡節的頻率,就能判斷出當地的領主是否是個英明寬容的好領主。銀月城之所以能被整個北地所公認為居住環境最好的城市,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城市已經連續好幾年沒有舉行過一次囚犯狂歡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