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4頁)

她尷尬道:“……媽,你找我姐幹嘛,我有在找工作。”

“你自己找什麽找,找完沒兩天失業,跟鬧著玩兒一樣!你高考報志願時,我就松口過一回,這次說破大天也沒用!趕緊考回家,找份穩定工作完了,不要再耍小孩性子!”

話畢,母上大人幹脆利落掛斷,絲毫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這態度就像老家鐵飯碗很好考一樣,殊不知近年公示名單不乏清北身影。

電梯叮咚一聲抵達,金屬門緩緩打開,正前方是全身鏡,照出她崩潰的臉。

楚獨秀走進電梯,借鏡子打量自己。秀氣文靜的長相,狼狽微亂的長發,即便穿正裝參加面試,卻依然愛用雙肩書包,渾身散發在校生的青澀土氣,連臉上都殘留“我好欺負”的天真氣息。

為什麽她總甩不脫這股學生氣?

倘若她滿臉狠辣、渾身肌肉,一拳就能撂倒一個壯漢,不信王總敢朝自己隨便發火。

或者像楚雙優般幹練知性、不怒自威,談笑風生間盡顯精英風範。

這樣找工作也不用驚動母親。

偏偏她都不是,她就這副慫樣。

楚獨秀對著全身鏡擠眉弄眼,妄圖驅逐臉上的迷茫,擺出冷靜理智的模樣,無奈怎麽裝都不倫不類,依然顯得傻裏傻氣。

她今年二十一歲,不知道其他人畢業時什麽樣,是跟她也差不多,還是單純自己沒用,才會遇到諸多問題。

她只知道,這個年紀的自己尚未自由獨立,卻已初步品嘗生活的不留余地。

皺巴巴的簡歷被隨手一折,紙飛機般落進空蕩的紙簍。

楚獨秀走進“台瘋過境”時,已經整理好淩亂的心情。她照常挑選靠窗的座位,將雙肩包往旁邊台子上一撂,隨手脫掉深色的正裝外套,徹底將自己埋進軟沙發裏,在酒吧柔和的音樂中得以喘息。

這是她平常最愛來的地方,一對年輕夫妻經營的酒吧,位置離學校不遠,名字叫“台瘋過境”。毫不起眼的巷子裏掛一塊霓虹彩燈的招牌,但凡步子走得快,就錯過酒吧入口,進來後空間也不大,靠窗桌子只有兩張。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酒吧內被填得滿滿當當,從吧台到舞台都沒落下。長櫃內是琳瑯滿目的漂亮酒瓶,被暖黃微醺的燈光浸潤得閃閃發亮。女老板經常在此調酒,被各類瓶瓶罐罐簇擁,再將晶瑩剔透的酒液倒入杯中。

楚獨秀從不喝酒,但她時常看調酒。她喜歡“台瘋過境”的擁擠,讓人有被包裹的安全感。

現在店裏人不多,座位基本都空著。舞台上空無一人,只有筆直的立麥。

女老板原本在吧台忙碌,看到楚獨秀後打招呼。她留一頭短發,左耳戴銀耳釘,十足酷姐氣質,拿著菜單往桌邊走:“老樣子?蜜汁雞排飯?”

楚獨秀是店內常客,卻從不點任何酒類,偏愛著蜜汁雞排飯。軟嫩多汁的雞肉,清新可口的沙拉,搭配灑滿芝麻及濃稠醬汁的雪白米飯,只需簡單花費三十二元,就擁有超越食堂的快樂,是她情緒低落時的治愈劑。

她剛面試受挫,決定奢侈一把,點頭道:“對。”

女老板用筆在菜單上一圈:“好久沒看見你。”

“最近在找工作。”

女老板面露意外:“快畢業了?”

“這學期大四。”楚獨秀瞥見狹小舞台上的立體麥克風,好奇地詢問,“今晚有活動?”

“對,開放麥。”女老板撓了撓頭,似不知如何解釋,補充道,“今天來的人比較多。”

楚獨秀是在“台瘋過境”才了解什麽叫開放麥。彼時沒有任何脫口秀節目,她第一次體驗這項神奇活動,是某次酒吧用餐的閑暇,看到一個東北大哥上台講笑話。一束光,一支麥克風,天南地北胡侃,逗得在座眾人前仰後合。

她當時不懂什麽叫脫口秀,更沒聽說過單口喜劇,只覺得東北大哥逗趣又大膽,單槍匹馬就敢上舞台,後來才知道他是男老板。“台瘋過境”既是一家酒吧,也是一家脫口秀俱樂部,時不時就會舉辦表演活動。

早兩年的演員全是老板朋友,觀眾都沒法坐滿酒吧,也不收取任何門票錢。去年,一档脫口秀綜藝上線,在網上掀起些許浪花,連帶影響線下開放麥。從那時起,“台瘋過境”開放麥會收取二十元門票錢,同時贈送觀眾一杯精釀啤酒,形式變得正規一點。

票價不貴,酒吧最多容納三十人,一場開放麥完全不賺錢。楚獨秀跟女老板閑聊時得知,門票收費是想督促觀眾出席,以前弄免費票總有人臨時不來,場子太冷清幹擾演員心態。

酒吧上菜速度很快,除了熱氣騰騰的蜜汁雞排飯,還有一杯泛白沫兒的精釀啤酒。醇厚酒液裏都是小氣泡,正源源不斷地往上冒。

楚獨秀一愣:“我沒點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