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然我抵押自己。◎

謝慎辭眼看她橫倒在沙發上,他不由走過來兩步,胳膊肘撐著沙發背,靜靜站在沙發後方,俯身觀察裝死的人。

她的臉頰被長發及衣袖遮擋,現在一動不動,展現精湛演技。

謝慎辭知道她沒事,緊蹙的眉頭展開,神情也柔和下來。他黑眸微閃,配合地接話:“前兩天參加的半命題賽,現在精神才粉碎性骨折?”

楚獨秀埋頭,悶聲道:“前兩天就骨折了,但驗傷需要時間,不能訛人嘛。”

“……”她確實訛得挺嚴謹。

謝慎辭問道:“要賠多少錢?”

“你有多少錢?”

他提醒:“……這話像在訛人了。”

“大家都不容易,先了解一下財務,要是沒錢就少訛……”她改口道,“少賠點。”

謝慎辭厚顏無恥道:“我沒錢,初創公司,一貧如洗。”

“騙人,你沒錢怎麽開公司?”楚獨秀如探頭鴕鳥,她沒有繼續趴著,露出被遮的面頰,轉身癱在沙發上,“初創也要資金,不能為了省錢,公然信口開河,逃避企業責任。”

“錢是家裏給的。”謝慎辭低頭看她,一本正經道,“不然你跟我回去,我讓他們賠給你。”

楚獨秀:“?”

她跟他回家要錢像話麽?

謝慎辭站在沙發後,倚著靠背,低頭望她,深黑碎發都垂下來,好似高大樹木的枝杈,遮蔽了上方的天空。他明明離她有距離,甚至隔著軟沙發,但睫毛清晰可見,又讓人覺得太近了。

楚獨秀趴著時,沒有跟他對視,感覺還不明顯。她現在躺平在沙發上,見他探頭打量自己,莫名有點不好意思,覺得姿勢古怪又曖昧,忙不叠匆匆地坐起來。

“謝總,你都這麽大人了,是不是該獨立點?”她語重心長道,“你要自己承擔外面的風浪,哪有遇到困難,就讓家裏解決。”

謝慎辭見她起身,視線也隨之擡高,頷首道:“說得有道理,但我沒有錢。”

楚獨秀思索道:“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沒錢賠就換其他的,你可以做點別的事。”

“比如呢?”

“快樂是無價的,你講個段子吧。”她提議,“你是善樂的老板,應該懂喜劇才對。”

楚獨秀覺得自己膽大包天,敢讓善樂老總講單口喜劇。別人都給老板表演節目,她讓老板給自己表演節目。

但她跟謝總相處相當輕松,不由自主就會放肆起來,類似在家和母親互懟,沒有要故意吵架,單純花裏胡哨很好玩兒,想要欠欠地來一下。

她只見過謝慎辭改稿,還沒見過他講脫口秀,自然好奇的不得了。

謝慎辭為難道:“……我沒法講段子。”

“你明明能改稿,怎麽會沒法講?”楚獨秀不滿地抗議,“難道你作為喜劇公司老板,出去見投資人,都不展現幽默?”

“寫和講是兩碼事,我不太擅長表演。”他面露別扭,又道,“再說投資人最怕你在生意上瞎幽默。”

楚獨秀:“試試嘛,你先試一試,把文字念出來也行,難道你的巔峰就是‘海綿寶寶’了嗎?”

“……”

謝慎辭耐不住她央求,他難得流露一絲糾結,在良久的靜默後,嘴唇輕微地張開,好似要開始表演,嗓子卻沒有聲音,宛若失去聲音的美人魚。

楚獨秀滿懷期待地等著,眼看他數次嘗試,話都溜到了嘴邊,可惜遲遲吐不出來。

她迷惑道:“謝總,別人是皇帝的新衣,您這是皇帝的段子?”

聲音呢?

這都醞釀好長時間,他就是張嘴不說話。

謝慎辭同樣進退兩難,他一度伸手扶住脖頸,想要以此迫使自己發聲,狀態格外拘泥。

這就像驍勇善戰的大黑貓,明明從不會胡亂叫喚,最多低沉地威脅哈氣,卻被迫嗲裏嗲氣喵兩聲,說一些跟人類交流的賣萌話術。

據說,貓和貓溝通不會互相喵喵,喵喵叫主要是吸引人類注意。

片刻後,謝慎辭放棄了。他心如死灰,幹脆道:“說吧,你要多少錢。”

楚獨秀:“你剛剛還說沒錢的。”

“剛剛確實沒有,聊天的這幾分鐘,突然就賺到了。”他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簡單點,不講段子光賠錢,轉跟你姐姐一樣的數字,還是通貨膨脹加一個零。”

這是決定掏錢挽回尊嚴了。

“不要談錢傷感情。”她煞有介事,“再說我們都搞單口喜劇,段子才是抵禦通脹的硬通貨,就像黃金一樣,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他驟然語噎,說道,“那就欠著吧。”

“破罐破摔?”

謝慎辭無力地掩面,試圖回避動物表演,掙紮道:“不然我抵押自己,你去找公司的人,讓他們講段子贖我。”

看得出來,謝總的幽默紙上談兵,脫離文本就說不出來,多少被冰山外殼束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