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蕭朔坐安平侯府前院的正堂裏,他是一炷香前到的,沒敢踏進榮福堂,就讓烏寧代替他過去看看。

烏寧匆匆回來,向他稟著榮福堂的情形。

聽聞太夫人的手受了傷,蕭朔的瞳孔一縮,端著茶盅的手不由輕顫了一下,幾滴茶湯濺到了手背上。

烏寧一驚,連忙上前去看有沒有燙傷。

蕭朔揮了下手,示意他不用過來。他的鳳眼中仿佛含著狂風驟雨,讓人望而生畏,身周更是充斥著一股濃濃的陰沉。

烏寧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跟著蕭朔也有十年了,跟著蕭朔一步步走到如今。

蕭朔看著是挺溫和的,平日脾氣也不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遷怒底下人。然而,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是心慈手軟的。

這些年來,死在蕭朔手上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兩年前的大清掃,內廷十二監和東廠番子更是直接少了一半,前東廠廠督和西廠廠督,司禮監掌印太監和稟筆太監,更是死無全屍。

當時,朝中所有對他提出異議和不服的之人,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絕無幸存。

蕭朔和鄭重明就是在那個時候,結上仇的,鄭重明的妻族和母族全都死在了東廠的手裏。

蕭朔是用了極致血腥和暴力的手段,才能在短短一個月裏,徹底掌握住了東西兩廠。

順者生,逆者死。

整個京城聞東廠而色變,就是在那段時間裏被嚇到的,當時整個京中風聲鶴唳,菜市口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在那之後,蕭朔的脾氣似乎好了不少,可烏寧知道,這不過是表面而已。

“督主息怒。”

烏寧不明白蕭朔為何對安平侯府的太夫人如此關注,但他壓根不需要知道這麽多,他只知道對督主忠心就夠了。

蕭朔問道:“太夫人傷的如何?”

“小的瞧過,太夫人的傷口不深,已經喚了太醫來。”烏寧躬身道,“方太醫就住在附近,很快就能到。”

傳太醫自然不是去傳宮裏值班的太醫,這也太遠了,東廠要用太醫都是直接去太醫的府上,把人帶來的。

烏寧又道:“李方家的已經拿下了。”

蕭朔極力控制著眼底的情緒,聲音平靜地沒有一點起伏:“拖下去,審。”

烏寧直接下去了。

蕭朔坐在太師椅上,眸底一片冰冷,周圍的氣息也陰冷壓抑到極致,站在一旁的申千戶連大氣都不敢出。

東廠在這裏,還出了這樣的岔子,申千戶自責不已,只怪自己對李方家的查得太過粗心大意,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奴婢,沒想到,居然害得太夫人受了傷。

他真是萬死都難辭其咎。

蕭朔的目光淡淡地掃了過來,申千戶連忙道:“督主,屬下知錯。”

他的腰彎得極低,完全沒有在人前的冷厲。

蕭朔淡淡道:“這件差事後,自己去領罰。”

申千戶的後背也是冷汗淋漓,趕緊道:“多謝督主。”

東廠的手段不是普通人能夠受得了的,不多時,李方家的就招了,烏寧過來回稟了道:“督主,是薛北。”

薛北是安平侯的本名。

烏寧一五一十地稟道:“薛北給了李方家的一張絹紙,讓李方家的帶去給太夫人按手印,並問太夫人討一樣信物。李方家的不識字,她也不知道絹紙裏寫了什麽。薛北承諾李方家的,只要她能做到,不但他們闔府再無性命之憂,他也會給李方家的千兩黃金作為酬勞,並銷了他們全家奴籍,李方家的這才挺而走險。”

“絹紙呢?”蕭朔問道。

烏寧回道:“讓太夫人吞下去了。”

蕭朔微微垂眸,說了一句:“繼續。”

烏寧說道:“李方家的跟太夫人說,可以帶她去見曜哥兒,想哄著太夫人避開旁人在絹紙上按手印。李方家的也不知道曜哥兒是誰,只是曾經聽太夫人念叨過,而且往往只要一提,都會讓太夫人聽話。也就這一次,她吃了虧。”他把經過說了一遍,又補充道,“後來,太夫人一直念著,不會讓人欺負了曜哥兒,要保護曜哥兒。

“督主,太夫人應該說的是嶺南王的獨子。”

曜哥兒是一個人名,他們在東廠的,知道的事要遠多於旁人。

烏寧曾看過卷宗,當年嶺南王的獨子叫作薛曜,也是太夫人的嫡親外孫。

蕭朔放在茶幾上的手猛地用力握拳,他已經習慣了壓抑情緒,幾個呼吸間就完全平靜了。

烏寧低著頭,低眉順目地說道:“督主,太醫剛剛已經到了,太夫人的手傷在表面,太醫把一些小的花瓶碎屑從她傷口裏挑了出來,又上了藥,過幾天等傷口愈和就好了。”

蕭朔微微頜首:“你讓人去鎮北王府傳句話,讓鎮北王明日就來接太夫人。”

烏寧連忙應是,又道:“督主,您可要見見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