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遠航

西海一艘商船上,朱厭用劍端挑起兩具屍體直接丟進海中,只聽兩聲沉悶的聲響之後,一切都恢復平靜。

他用染血的外衣擦拭著媧皇的劍身,聽見背後“吱”的一聲,藺青陽走出房間,立即用手掩著門迅速關好,朱厭聞聲回首,正好和他對視了一眼,笑起來:“藺將軍放心,我不會對您動手。”

藺青陽的瞳孔深陷,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甲板上那一灘血漬,映著陽光顯得格外刺眼,內心卻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波瀾。

不久之前,他從柳城八仙莊找到妻子小妍,即使昆鴻已經命令副將第一時間趕去救人,她還是被殘忍的切去一條腿,昏迷不醒的倒在關押“食材”的籠子裏,她被副將小唐送去救治,發現那群喪心病狂的家夥在小妍胸口挖洞直接生取肋骨,但即使是在這樣恐怖殘忍的傷勢下,還依然用特殊的藥物為她吊命。

“食材”必須是新鮮的,一旦死去口感就會發生變化,而那種吊命用的藥,實際就是出自曾經的縛王水獄。

他身為軍閣的正將,柳城那些潛規則他多少知道一點,但錯綜復雜的權勢關系卻逼著他們要一直對這種行為視若無睹。

直到報應,終於降臨在自己頭頂。

之後,他意外遇到許久不曾聯絡過的童年好友安格,在一群沙匪的掩護下才瞞天過海平安來到西海岸,又在那裏見到了讓他最意料不到的人,少閣主的親哥哥,他曾經的同僚——蕭奕白。

萬幸的是他的一雙兒女都還平安,小妍雖然傷勢嚴重,但也終於慢慢蘇醒,一家人悄悄坐上這艘準備前往海外的商船,再然後,他就發現了高瞻平的妻子和兒子,竟然也那麽巧和他們同乘一艘船!

這幾日他一直刻意和兩人保持著距離,直到片刻之前,天尊帝身邊新晉紅人朱厭莫名出現,毫不手軟的就將他們斬殺於劍下,然後扔進西海。

這其中復雜的關聯他多半能猜到一些,但如今身心俱疲的他已經完全不想再插手別人的瑣事,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帶著妻子孩子盡快離開飛垣,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

父母親朋會被他連累嗎?他甚至連這種事情都已經完全顧不上了,只能祈禱帝都高層能網開一面,不要株連無辜。

朱厭懶洋洋的靠著,仰頭望著明媚的藍天,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和他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喃喃:“我好羨慕你呀,招妓、武鬥、濫用私權?真的也好被迫也罷,但世人眼裏看到的藺將軍,就是違法亂紀,罪不可恕,可你竟然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甚至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座讓人生厭的孤島,獲得全新的生活,到底是誰在暗中保你?哈哈……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能讓陛下妥協松口的人,也只能是他。”

他一邊說話,無意識的嘆息一聲,眼中是真的掠過一絲羨慕之色:“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這麽好的運氣,遇到對你真心相待的好上司呀。”

藺青陽靠著門,這段時日的奔波勞心,已經讓他如行屍走肉般麻木,只是忽然從朱厭口中聽到這句話,眼眸也緊跟著亮起來,朱厭咧著嘴嬉笑著,有無奈,有不甘,但最終只是雲淡風輕的看著頭頂悠閑飛翔的海鳥,慢慢說道:“藺將軍出身普通,雖然算不上什麽大富大貴的家庭,但至少也是溫飽無憂,祖上都是劍客,您也是自幼習武,這才憑借天賦和努力進入軍閣成為將領,說到底還是比太多太多人,起步點高了很多吧。”

他嘆了一聲,面容有些迷惘:“大概就是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跟您可不一樣,我才是生活在那種真正的底端,任人宰割的人。”

藺青陽沒有回話,現在的他對朱厭的過往沒有絲毫興趣,但不知道為何還是耐心聽著他說了下去:“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嗯……我想想,大概六十、七十?呵呵,反正對我而言不算很久,自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生活在一處陰冷的水底,每天會有獄卒送來奇怪的藥,功效不明,目的不明,不吃就會挨打,打死就直接扔了,我吃了好多年,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同一批的所有人都沒能撐住那些藥物的摧殘,我卻活了下來。”

朱厭無聲無息的笑了,背後卻是情不自禁的一陣惡寒,但面容還是一副冷定:“姑且算我運氣好吧,當時的帝都高層有意收服白教,但是白教立於雪原之上,信徒廣泛又瘋狂,他們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綁著火藥沖進軍隊裏,再加上歷代教主皆是血脈罕見的異族人,教中又有兇悍的術法威力巨大,以至於他們幾次出兵都鎩羽而歸,到最後,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他們看上了我,畢竟我是異族三靈之一的‘靈虛’族,他們悄悄把我送到雪城,用最好的醫術治好了我身上數不清的傷口,就連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