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西海岸

陽川沿海的港口處,那艘私人畫舫已經停靠了半月有余,依然沒有要起航的意思。

又是同樣的夜涼如水,又是同樣的星辰璀璨,蕭奕白也又是搬了一張搖椅坐在甲板上吹著冷風,愁先生從另一側慢步走過來,隨手丟給他一個暖手壺,蕭奕白揣在懷裏,掌心的溫暖和刺痛同時傳來,愁先生沒有像之前一樣轉身就走,反倒是破天荒的搬了一張椅子和他並肩而坐,兩人一起望著平靜的海面,忽然淡淡開口:“你再不理他,他可真的要生氣了。”

蕭奕白眨眨眼睛,愁先生本來就是風魔的人,其實和明溪之間也一直就能依靠冥蝶聯系,這會好端端的跑來和自己聊天,莫非是有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蕭奕白猶豫的看了一眼掌心,自從被夜咒束縛之後,他對那一魂一魄的控制力其實非常微弱,早已經不能像之前那樣寸步不離的保護他,僅僅只能通過這種特殊的關聯感知而已。

“呵……”愁先生自言自語的笑著,聳了聳肩膀,道,“我聽說他在帝都大發雷霆,把滿朝文武喊到墨閣聽他摔東西,一摔就是一整天,都大半夜了也沒人敢走,還是公孫晏出面才緩了下來。”

“哦……”蕭奕白漫不經心的聽著,臉上有無奈的笑意,“他生氣的時候就喜歡摔東西,老毛病了。”

“摔東西不好呀。”愁先生接著話,滿臉笑容,“他也就只能對你生氣了,對那些大臣,再怎麽不高興,多半還是要留點顏面,畢竟一朝共事,總不能鬧得太僵。”

蕭奕白面色一寒,登時沒了聲音,似乎是有什麽虧心事一般,反倒惹得愁先生呵呵直笑,語氣卻突然凝重而謹慎,“他以前是皇太子,現在是飛垣的天子,喜怒不該顏於色才對,但偏偏你一個,晏公子一個,總是惹得他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正是他把你們當成朋友而不是臣子,才會如此?”

蕭奕白的眼眸明滅不定,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愁先生看了他一眼,微微嘆息一聲,隨即面上露出笑容,指著他的手心說道,“因為一直聯系不上你,陛下只能托我給你帶句話……”

“帶話?”蕭奕白面容微微一沉,只見對方饒有興致的點點頭,低聲回答:“他說他準備親自來一趟陽川……”

話音未落,蕭奕白翩然而起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間,也不管愁先生還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甲板上看著他笑,立即重重關上門,他輕輕揉動著一直刺痛不斷的掌心,終於在靈力結成的光鏡背後看到了陰沉著一張臉,似乎早就在等他的明溪,兩人皆是沉默的對視了一眼,直到明溪抄起手邊新砌的茶對著他的臉砸了過來。

茶杯當然是穿不過這種鏡面,它劃過一道弧線,飛過公孫晏的臉頰,最後砸在墨閣的墻上。

身在帝都的帝王似乎還不解氣,當他無意識再次抄起手邊的書準備繼續砸過來的時候,公孫晏趕緊箭步上前按住他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勸道:“別別別,上次摔的還不夠嗎?快住手別砸了!”

蕭奕白面不改色,對這種小孩子一樣發脾氣的行為早就見怪不怪,依然直視著明溪開門見山的問道:“你要來陽川?”

“當然。”明溪也是毫不猶豫的接話,看著他臉上一瞬間揚起的各種復雜情緒,冷笑道,“昆鴻已經把高瞻平帶回來了,你一直想隱瞞的東西我也都知道了,你是想給你弟弟拖延時間來對付我嗎?可惜他好像忙的顧不上這些事情,既然如此,那是他自己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差,怪不了我插手吧?”

蕭奕白眉峰輕輕一蹙,許久才低聲反駁:“我不是想對付你。”

明溪頓了頓,也不想和他在這種梢枝末節上鉆牛角尖,他今天其實只穿了一件普通的便服,一旁的衣架上掛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大氅,看起來是真的準備隱瞞身份出遠門,明溪擡起手指過去,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確實是要去陽川,但是眼下四境大亂,帝都也是一片魚龍混雜,我自然不能明目張膽的跑過去以免中途再生事端,所以我讓昆鴻準備了金烏鳥,讓他帶著我過去。”

“你瘋了?”蕭奕白豁然擡頭,毫不客氣的罵道,“金烏鳥再怎麽被馴服,那也是兇悍的飛禽!你本來就病弱,還要乘著金烏鳥過來?”

“不然呢?”明溪想也沒想反問道,“乘坐金烏鳥是眼下去陽川最快的方法,否則舟車勞轉至少也得半個月,你既然早就知曉高瞻平口中‘禮物’是什麽,就該清楚那種東西不論真假都不能冒險拖延!可你還是瞞著我。”

蕭奕白一時啞言,豁然咬住了嘴唇,再和明溪的視線交錯之際,兩人皆是鋒芒畢露。

公孫晏攔在中間,忽然有種裏外不是人的感覺,連忙擺著手做和事佬,笑嘻嘻的勸道:“別吵別吵,帝都這邊有我看著你們放心好了,他執意要去陽川你也攔不住是不是?要是真能攔住,上次他就不會一個人跑到北岸城去了,蕭奕白,反正你現在也在那邊,我會把迦燁和赤晴一起調過去保護他,你們別吵了,好好把事情解決了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