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夜叉羅刹

果然出了門往雪峰走,一路都是濺射而出的妖藍色血漬,雪夜叉的血液會呈現出淡淡的熒光,在黑幕下很清晰就能看見。

對如今的他而言,雪夜叉也不再是什麽棘手困難的魔物,無非就是甕中之鱉,隨手就能輕易鏟除,真正讓他防不勝防的,只有人心。

豁然間腦子裏冒出一個名字,蕭千夜下意識的頓步,他就站在雪夜叉熒藍色的血漬中央用力擡手按住眉心,胸口忽然間泛起劇烈的起伏急促地喘息,金銀異色的眸子裏浮動著狠厲的殺意和無窮無盡的恨,伴隨著雪原淒厲的風,蕭千夜的嘴角也露出一絲更加深刻的冷笑,那個他從來沒有正視過的名字,那張他一秒都不願意多看的臉,卻一手造就了他此生最為慘烈的一場噩夢。

現在,他能清楚的記起那個人的每個名字,從最初的的代號“三十三”,到混跡風月之地的男寵“阿政”,再到天尊帝身邊炙手可熱的新人“朱厭”,他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像一把尖刀在他心中重重的劃過不可磨滅的痕跡,他慢慢擡起頭,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疲憊,目光好似能穿越高空看到遙遠的上天界,萬萬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將上天界拖下凡塵,就已經被塵埃裏最卑微的人狠狠刺了一刀。

那家夥現在還活著嗎?是不是已經被明溪處死了?他這半年幾乎沒有閑暇的時間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如今突然想起來,竟還有些微妙的惆悵。

蕭千夜轉動著手臂,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刀,被古塵的刀鋒所傷是無法愈合的,哪怕那是一個被改造的不人不鬼的怪物,也不可能在洞穿胸膛的傷勢下活到現在吧?他就這麽輕易的死了嗎,他把阿瀟扔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讓他在大漠裏像個瘋子一樣苦尋半年,然後自己就那麽幹脆的死了?

不行,就算他真的已經死了,自己也要挖出他的屍體,找回他的魂魄,讓他永生永世受盡折磨!

“哼。”他對著寒風冷哼一聲,聲音平靜而犀利,繼續往前找尋,雪夜叉留下的血漬越來越明顯,到一處樓房前已經呈現大片的血泊,蕭千夜左右打量了一番,伽羅的環境並不適合建高樓,這種兩層高的酒樓已經是非常罕見了,從被冰封的牌匾來看,此處應該是曾經的中心酒樓,房屋並沒有很明顯的破壞痕跡,好像在人群消失之前,並沒有遭遇什麽猛烈的攻擊。

但這樣看似反常的表現反而堅定了他內心的猜測,這座雪峰裏一定還藏著雪羅刹,羅刹鬼喜歡將人群驅趕至固定場所一齊食用,所到之處多半會呈現出詭異的平靜,如果在雪域發現這種一個人都沒有的大型村落,周邊又恰巧有冰川雪峰,那麽十之八九附近就會有羅刹鬼出沒。

蕭千夜擡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雪山,已經敏銳的察覺到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目光在緊盯著他,他輕笑一聲,不慌不忙的推開酒樓的高門,被寒風凍住的門整個“噼啪”一聲砸在了地上,裏面的座椅也早就附上一層厚實的寒冰,蕭千夜大步邁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裏面重傷的雪夜叉,它高大的身軀一半捅穿地板,將一樓和二樓打穿,眼見著一個人走進門的年輕人,齜牙威脅著發出一串低嚎。

蕭千夜用腳尖挑過一條長凳,古塵輕輕敲碎上面的冰層,然後漫不經心的坐了過去,慢聲細語的道:“怎麽,我沒穿那身制服,你就不認識我了嗎?”

雪夜叉是懂人語的,聽聞這句話,真的認真的端詳看了他許久,不過一會,雪夜叉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驚恐,明明自己才是魔物,此時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頓時語調就變得心虛而緊張,支支吾吾念叨了半天沒人能聽懂的話,飛垣各地的魔物都不會主動和軍閣起沖突,畢竟人家手裏的武器是專門為了對付它們而制作出來的,即便是體型占優的魔物,也不會自討沒趣。

蕭千夜笑了笑,看著桌上還好好擺放著的茶具,用力捏碎上面的冰,端著空杯就遞給了那只被嚇破膽的雪夜叉,淡淡看著他,用極為平靜的語調說著讓魔物膽戰心驚的話:“你們都長一個樣,坦白說我其實分不清你們誰是誰,我依稀記得上次抓到雪夜叉是三年前的事了,大概也是這個時節,也像今天一樣下著暴雪,也是追了一百多裏地,把它逼到了角落裏,它還哀求我放了它,我問它為什麽要屠村,它也說不上來。”

他頓了頓,用一種疑惑不解的眼神緊盯著面前的魔物,繼而問出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問題:“你為什麽要屠村?別告訴我你餓了,我知道你們這種魔物不吃人也一樣能活,但凡你們殺幾只兔子狐狸,我也不至於大老遠追殺,雪地的路又不好走,我好歹不怕冷,可我那些士兵,每次都凍的皮膚潰爛,就為了追捕你們,一群可以不傷人、卻非要找刺激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