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回避

雲瀟昏昏沉沉的睡著,再蘇醒的時候又是日暮西山,她揉了揉仍舊疲憊的雙眼,迷惘的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有一瞬間的呆滯,脫口問道:“我是睡了一會,還是……睡了一天?”

蕭千夜也揉了揉被壓的酸疼無法動彈的肩膀,將擔心壓下,笑道:“睡了一整天,喊都喊不醒,都這麽大的人了,竟然還和小時候一樣。”

像小時候一樣——聽到這句話,雲瀟靦腆的低下頭笑起來,記憶有些恍惚,是真實存在過的,又總是有那麽一絲飄忽虛無。

那時候的她總是喜歡賴床不去上早課,而為了不一起挨師父的罵,他也會不顧男女有別強行闖進來掀開被窩,連拽帶拖的將她逼起來。

多少次,她慵懶的打著哈欠,垂頭喪氣的跟在自己身後,走過昆侖的雪峰,一起去往習劍坪。

那樣純粹的過往,像天邊的雲,晃晃蕩蕩,令人感慨。

他隨口想將那些反常掩飾過去,只是雲瀟一直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又讓他心虛的挪開了視線不敢直視,雲瀟伸手擺正他的臉,還沒來得及質問,忽然感覺到他手中還未完全消失的咒印,立馬低呼一聲強行掰開拽到眼前,她失聲“啊”了一句,手也下意識地對著咒印就按了過去,蕭千夜臉色一紅,想抽回的時候又被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嘟嘴罵道:“你竟然偷窺我的夢!”

“不是……”蕭千夜被她一句話問的心跳加速,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要偷看,是看你一直沉睡不醒,很擔心你罷了。”

雲瀟也急了,不客氣地道:“我不管,你就是趁我睡著了故意偷看的!你……你都看見什麽了?”

她一下子緊張的坐直身體,反而自己顯得焦躁不安,眼珠子咕嚕嚕的打轉,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整個人像掉入極深的無底洞,一直有如煙如霧的黑色絲線在牽引著她往更加黑暗的地方走去,她似乎能隱約想起來夢裏見過一些極為重要的人,可是到底夢見了什麽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她咬了咬嘴唇,本也不想糾結的時候,又忽然看見他胸口被淚水沾濕的衣襟,倏然想起自己是倚著他一直沉睡,立刻心中一抽,小聲問道:“我哭了?”

蕭千夜苦笑了一聲,擡手將她零碎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聲回道:“是你做的夢,還反過來問我看見了什麽?”

“想不起來了嘛。”雲瀟低著頭,任由他那只冰涼徹骨的手輕緩的從臉頰拂過,心裏也變得空蕩蕩的,“難怪我總覺得夢裏有人在看著我,原來是你呀……”

蕭千夜頓了頓,聽見腦中帝仲的聲音壓制著自己的氣息立刻反駁提醒:“那不是你,是那條黑龍在看著她。”

蕭千夜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又她支著腮,好奇的對著自己笑了一下,不依不饒的追問著:“到底都看見什麽了?為什麽好好的,我會哭了呢?”

他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聲咳嗽了一聲,回道:“不告訴你。”

“喂!告訴我嘛!”雲瀟拉著他的胳膊,她正常的時候就和從前沒有絲毫的區別,還是那樣死纏爛打的粘著他,如果他不肯如實相告就會一直圍著打轉哀求,像一只黏人的小鳥,黏的他束手無策,這是他少年時期最為熟悉的經歷,但如今再次在眼前重演,反而如夢幻泡影一般不真實,也讓他呆呆坐著一動不動,就任憑她在自己身上上躥下跳,一言不發。

鬧了一會,雲瀟忽然感覺有哪裏不對勁,一直緊抓著他的手才無措的松開——腦中的記憶竟然出現了片刻的混亂,讓她本能的就做出了剛才那樣幼稚的舉動。

隨後,雲瀟尷尬的笑了笑,往旁邊挪了一步,蕭千夜卻一瞬黯然,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他緩了緩神,看著她肩頭上那個片刻之前才緩慢恢復的傷口,新生的皮肉如光潔的玉石,但是皮下很明顯能看到流動的火光,雲瀟也察覺到他的目光,臉頰一紅,連忙伸手拉了拉遮住傷口,那是被黑龍分身偷襲撕碎了肩頭的衣服,直接露出了肩膀。

蕭千夜走到到衣櫥前,一拉開,裏面滿滿的掛著許多衣服,竟然是有男有女,他隨手翻了翻,解釋道:“這裏是之前夜來香住的地方,也是山市蜃樓的第一層,叫‘酒池肉林’,眼下外面被洪水侵蝕,只有此處幸免於難,這些衣服應該也是夜來香的東西吧,她要做生意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總得以不同的面目示人,你先將就隨便挑一件換上吧,等離開這裏,再去買合適的。”

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話,手上也拿起一件衣服拎到眼前認真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才轉身遞給雲瀟:“試一試吧,總比穿著那身帶血的破衣服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