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陣眼

到了這種深度,就算是帝仲也不能再以神裂之術冒然現身,蕭千夜只能看著夜王的神魂一點點消失在視線深處,不知墜落了多久才終於瞥見似曾相識的藍色水光在腳下泛起,他緊握著手心,隔著間隙之術無法感知到瀝空劍上魂魄的處境,這樣的焦迫讓他情緒大亂,不得不用力按壓額頭才能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會沒事的,大哥也好,阿瀟也好,他們都會平安的等自己回去。

蕭千夜深吸一口氣,調轉腳步加速往陣眼更深處掠去,不同於上次在舒少白的牽引下進入其中,這次藍色的水流失去了寶石般璀璨的光澤,變得幽邃而充滿了危機,六千年前的慘況倒影在水中,那些哭泣哀嚎一聲一聲不絕於耳,他逆著不知從何而起的烈風,好似整個人正在時空中穿梭,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和他擦肩而過,絕望的向他伸出手,仿佛隔著幾千年的時光在向他求救。

而此刻的他只能目不斜視的一往直前,不過一會,水流戛然而止,他的前方一片漆黑,再踏步,他發現自己踩在了虛空裏,雖然沒有地面,但整個人是浮在空中,隨後熟悉的亮光如螢火般從四面八方飄來,明晃晃的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指引著他繼續往前走,很快,似曾相識的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蕭千夜雙眸一沉,終於看到血紅而沸騰的“湖”,湖中心的那個人仍是張著手臂平仰在湖的正中心,睜開冰藍色的眼睛微笑著看向他。

他還是潔白的羽衣,還是一張和夜王奚輝一模一樣的臉龐,還是讓他感到了和初見時相似的震撼。

在四大境的封印被毀壞後,越來越重的碎裂之力壓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加憔悴而疲憊,但卻他非常的平靜,好像是在等著蕭千夜的到來。

蕭千夜大步上前,血色湖泊的色澤比上次更加濃郁,只是稍微濺起一點點水花在他身上,就讓皮膚瞬間通紅,仿佛是被烈火灼傷。

舒少白張了張口,不知是太過虛弱還是無話可說,最終平靜的搖了一下頭,蕭千夜在湖邊蹲下,將手放入水中,碎裂的撕扯之力如無形的手,刹那間就讓他感到錐心刺骨的劇痛,但他只是咬牙堅持著,一動不動。

他明明緊抿著唇,舒少白卻似乎能聽到他的聲音在心底蕩起,正在有條不紊的述說著一切的真相,他的瞳孔豁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目光驚訝的看著湖邊的人,蕭千夜的額頭已是大汗淋漓,疼痛透過手掌如附骨之疽遊走全身,他咽下喉間泛濫的惡心,孤注一擲的低問道:“能撐多久?你離開陣眼之後,飛垣還能撐多久?”

“撐多久……”舒少白有些恍惚,立馬反應過來回道,“我若離開此地,陣眼就會損毀,按照飛垣的面積來看,撐不過半天就會全部碎裂沉海,但是不久之前曾有一份強悍的力量突然出現,甚至如網一般絲絲縷縷的沿著地基拉攏,如果這股力量就是你所言的日冕之力,那只要天尊帝能撐住,我想飛垣也能撐住,可能三天,可能五天……到底能堅持多久,要看支撐著那股力量的人能堅持多久。”

蕭千夜目光緊鎖,眼前赫然浮現出明溪那副病懨懨孱弱的身影,但很快他就莫名想起在陽川的地宮中曾經見過的那副浩瀚的星位圖,首尾相應的兩顆帝星,熠熠生輝成為最為奪目璀璨的存在,他們一個白手起家傲立群雄,一個力挽狂瀾終得夙願,他們就像一面陰陽相輔的鏡子,一個明媚如朝陽,一個陰沉如暗月,成為星沉之術的開端和終結。

力挽狂瀾……這四個字油然而生的刹那,蕭千夜深吸一口氣,無謂的看著湖泊裏漂浮的人:“他會撐住的,所以,你也要和我們同行。”

舒少白心中震撼,六千四百年前他以一只兇獸的身份吞噬了主人取而代之,自那以後他終於獲得了人類的身體,也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了人類的感情,那真是在兇獸漫長又無趣的生涯裏從未有過的奇妙,夜王的記憶是如此的浩瀚,而夜王的能力又是超越凡人的強悍,他借著這股力量被奉為箴島的救世主,百靈尊稱他為“主公”,他攜手心愛的女子一同走過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看過最美的風景,那樣的幸福讓曾經只會殺戮的兇獸沉浸其中,他愛著那個女孩,愛著她的國家,愛著她想要守護的每一個人。

他慢慢的學習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那麽漫長的五千年在他心裏卻短暫的如同彈指一瞬,他會在深夜裏靜靜看著愛人的臉,在她額頭情不自禁的親吻,也會在黎明來臨之時牽著她的手,溫柔的把她攬入懷中,他的身體是古代種特殊的嚴寒,而身旁笑靨如花的女子卻仿佛烈火驕陽,終於有一天,他學著人類男子的樣子解開她的衣襟,無法自制的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卻在同時感受到她的身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痙攣,血契的束縛是如此的專橫霸道,讓他壓下全部的本能,再也不敢輕易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