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爭執

蕭千夜走進院子裏的時候,雲瀟正好從房間出來,她換了一身衣服正準備去天守道,一擡頭看見他有一些意外,又有一些緊張,在原地木訥的呆站了一會,然後才緩過神來笑吟吟的撲過來,總覺得她的神態有些奇怪,但沒等蕭千夜開口,雲瀟低呼一聲,驚訝的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傷,嘀咕:“你受傷了,快進來我幫你清理下傷口吧。”

“一點皮肉傷,不要緊。”蕭千夜漫不經心的回答,雲瀟卻不依不饒的拉著他回了房間,倒了一盆溫水端進來,用幹凈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幫他擦去了血漬,說道,“這還叫皮肉傷,再深一點就傷到要害了,那個辛摩呢?”

“這不是沒傷到嘛。”他微笑著找借口,拉過她的手坐下來,“重嵐已經答應帶著辛摩所有人離開飛垣,也說了會將涉及極樂珠交易的商戶名單交給鏡閣,你別忙了,我真的不要緊,厭泊島什麽情況,你一個人回來的?”

提到厭泊島,雲瀟心虛的避開了他的目光,因為帝仲的呵斥,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支支吾吾找著借口說道:“厭泊島被冥王攻擊,烈王和蘇木都受了傷,我過去的時候冥王已經離開了,烈王怕我們知道後會擔心,所以隱瞞了這件事,還強行催熟了一只木槿花靈過來送九穗禾,不過帝仲已經帶著他們去無言谷療傷了,應該沒什麽大事,他很快就會回來吧,到時候你自己問他好了。”

“煌焰?”他驚得豁然站起,險些打翻手邊的水盆,雲瀟連忙一把將他按了回去,埋怨道,“你不要亂動好不好,才止住血,一會傷口又扯裂了。”

“煌焰擊毀了厭泊島?”蕭千夜不可置信的喃喃,雙手用勁緊握成拳,雲瀟偷瞄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很凝重,帶著某種深刻的憂愁,仿佛“煌焰”這個名字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危險的敵人,更像有著復雜過往無法舍棄的朋友,她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感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淡淡說道,“你很擔心他嗎?”

蕭千夜回過神來,看著雲瀟微微失落的眼睛,想起煌焰曾幾度對她痛下殺手的情景,連忙拉著她的手認真回道:“我哪有擔心那個瘋子,倒是你,你是不是受傷了?”

雲瀟一秒變臉,笑咯咯的抽出手,展開手臂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我好得很,活蹦亂跳的。”

蕭千夜皺眉盯著她,雲瀟被他看的頭皮發麻,趕緊捧著水盆往外走,又道:“你受傷了就早些休息,我今晚不吵你了。”

“回來。”蕭千夜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對雲瀟的心思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一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就知道這家夥定是有事情瞞著他,他搶過水盆隨便放到旁邊,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想脫下上衣檢查一下胸口的傷,雲瀟臉頰飛速通紅,一把拉住衣領大跳著後退了幾步,氣喘籲籲的說道,“這個傷你都看過好多次了,那麽難看的傷在我身上,你還要每天過來看一看,就不能等我痊愈了再看嗎?”

“每天都給看,就今天不行?”蕭千夜逼近一步,一反平時的溫和臉色鐵青,雲瀟一直低著頭不敢去正視他的眼睛,她從厭泊島回來之後之所以沒有直接去天守道,就是偷偷躲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雖然服下九穗禾之後體溫趨於平穩,但頹靡的火種還是無法修復身體的創傷,她只能趕忙換下了那身染血的衣服,一出門又和他撞上,現在那身血衣都還被她扔在衣櫃裏沒有收起來!

“過來。”他強硬的拉過雲瀟按在椅子上,關好門窗慢慢揭開衣服,胸口上被煌焰洞穿的傷依然清晰,火苗被他的動作輕輕撫動蹭蹭跳了幾下,然後,另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讓他目瞪口呆的頓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蕭千夜拉著雲瀟換了個位置坐到桌燈旁,他的臉色從最初的震驚一點點鐵青,再到緊咬著嘴唇不受控制的咬出了血沫,很久才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問道,“誰幹的?煌焰、還是破軍?”

雲瀟看到他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感到他整個人都在情不自禁的顫抖,連忙解釋:“不是,不是他們,是厭泊島被死灰復燃之力環繞,還有混雜的破軍魔刃伺機而動,我擔心他們幾個被困在裏面出不來,所以自作主張的拔、拔了一根骨頭,不過你別擔心,很快就會長出來的。”

雲瀟輕握著他的手,僵硬的咧嘴對他笑了一下,卻看見蕭千夜冰冷的眼睛閃過一片寒光,他看起來很平靜,臉上沒有一絲憤怒,但他越是沉默,氣氛越讓她窒息,他的手一直搭在那個傷痕上,指尖的冰冷仿佛能穿透靈魂,讓坐擁火種的她感到一陣陣徹骨的寒意。

深夜的雨忽然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她聽著雨水打落在窗子上的聲音,看著燭火在視線裏昏暗的晃動了一下,最終,一個極力克制著顫抖的聲音在耳邊低吟問道:“阿瀟,為了救他你可以不要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