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陳年舊事

畢竟都是陳年舊事,雲征很快就笑哈哈的擺擺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好奇的望著雲瀟問道:“姑娘也是飛垣人?”

“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原人!眉毛眼睛鼻子都是正宗的!”雲瀟也跟著笑了起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蕭千夜,“人類單看外貌是沒有太大的差別,不過他們那有很多異族,據說是數千年前飛垣還是漂浮流島的時候,受到天空靈氣的影響衍生出來的奇異種族,花鳥草木應有盡有,不僅模樣上會有些不一樣,還有些得天獨厚的特殊能力,以後要是有機會,你們可以渡海過去玩一玩。”

“飛垣就算了……”雲征略一思忖,還是瞪著眼睛一直看著她,忽然鬼使神差的問道,“姑娘是中原哪裏人?”

雲瀟拖著下巴想了一會,惋惜的搖頭,“那就不知道了,我娘是在戰亂中被師尊撿回去的孤兒,遇到師尊那會都已經跟著難民群漫無目的走了好多年,師尊把她帶回昆侖山的時候不過八歲的小姑娘,再往前的事情年紀太小也實在記不住了,我只知道她有記憶以來就是跟著一個老婆婆相依為命,後來婆婆病重,我娘賣了身上唯一的玉佩換了點銀子,兩人靠著這點錢撐過了六年,婆婆還是去世了。”

“玉佩!”雲征陡然失聲,身體情不自禁的往前靠了靠,發覺自己失態之後才故作鎮定的咳了咳,“什麽樣的玉佩?那可能是唯一能找到親人的信物,怎麽可以賣了呢?”

雲瀟倒是不認同他的說法,反駁:“兵荒馬亂的年代,金銀珠寶哪裏比得上一鬥米值錢?婆婆是我娘唯一的依靠,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家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根本沒有生活的能力,若說吃飯還能跟著難民群討點稀粥充饑,可是生了病就等於被判了死刑,沒有錢治婆婆,我娘就只能一個人流浪了,所以她瞞著婆婆偷偷跑到城裏的當鋪賣了那枚玉佩,也正是靠著這筆錢兩人才撐過了最困難的時期,可惜婆婆年紀太大了,風餐露宿加上這場病,幾年後還是撒手人寰,師尊也是那時候撿到了她,把她帶回了昆侖山。”

雲征呆了很久,父親曾經說過,雖然兩人是龍鳳胎,但祖父對兒子們可謂極盡的嚴苛,兩歲的男孩才站穩腳步就跟著教官每天去軍營裏跌跌撞撞的學起了刀法槍術,但是他對這個小女兒又是極致的寵愛,哪怕是在死守皇城的那幾年,也會盡心盡力的給她最好的生活,只是當時的長安城到處都是反賊和魔教信徒,王府外經常有刺客試圖闖入暗殺,祖父和兒子們領兵在外,祖母只能將自己家傳的玉佩戴在了女兒身上,一邊囑托嬤嬤照顧她,一邊親自鎮守王府的安全。

這個姑娘的母親,戴著一塊玉,自小被一個相依為命的婆婆照顧……真的會有如此巧合嗎?

一時喉間哽咽不知能說什麽,自百年前魔教東侵以來,整整半個世紀的時間中原都被攪得烏煙瘴氣,戰亂結束之後的那十幾年,雖然天公作美四方都是風調雨順,可是這麽長時間的戰火早就將一切摧毀了,城市的重建漫長而緩慢,這期間不知道有多少流離失所的百姓病死餓死,泱泱大國,像一只疲憊乏力的巨獅,只能安安靜靜的用時間來愈合沉重的創傷。

“不過我娘倒是沒後悔賣了那塊玉。”雲瀟忽然咯咯的笑了,清朗明亮的眼睛如夜幕下璀璨的星星,“我娘說了,沒有賣玉得到的錢,她肯定撐不到遇見師尊就死了,若真的是素未謀面的親人留給她的信物,那也算是親人們在冥冥之中保護她,後來她劍術初成下山去找過,可是當鋪已經搬走了,她找了好幾年,四處打聽自己的身世,可惜一直沒有線索,時間久了難免讓人失落傷心,所以在她十八歲成年的時候,她忽然給自己改了名字,說是要告別過去重新開始。”

蕭千夜一驚,這些事情他倒是從沒聽她們母女說起過,雲瀟點點頭,回憶道:“我娘的乳名叫湫湫,婆婆去世之前撐著最後一口氣才告訴了她姓氏,所以她的本名應該是叫‘雲湫’,秋水是後來改的名字。”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水碗打碎在地的聲音,是旁邊靜靜聽著幾人說話的大祭司失手打翻了櫃架上的水碗,雲湫?這不就是姐姐和她提過的名字?

大祭司呆了一瞬,趕緊背過身收拾著碎片——不可能,世上不可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溫家和雲家是舊識,當年雲業大將軍還在鎮守漠北的時候,溫兆欽的父親溫學海就是其麾下一員大將,兩人算是有著有過命的交情,後來雲家被魔教陷害,一杯鴆酒葬送了父子六人,王府大亂,忠心耿耿的溫學海拼死殺入重圍搶出了兩歲的幼子,但龍鳳胎之一的幼妹卻根本不在家中,時間緊急,溫學海無奈之下只能孤身護送幼子返回漠北,自此雲家銷聲匿跡,從史書上被一筆抹去再無蹤跡,溫學海則遠走西域,最終在敦煌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