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猝不及防

雪溶洞裏靜悄悄的,剛才那突如其來的驚變讓雲瀟整個人癱軟的靠在他的肩頭,不過一會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蕭千夜小心的摸了摸對方的額頭,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回憶讓她頃刻之間就變得如此憔悴,只能耐心的守著,直到外面的天光一點點暗下去,黑夜無聲的降臨,她終於發出一聲呢喃,又在蘇醒的下一秒捂著胸膛劇烈的喘氣。

“阿瀟,哪裏不舒服嗎?”他趕緊扶住雲瀟不讓她亂動,然而她一眼看到外面黑下來的天色,直接跳起來沖到了雪溶洞的門口,跺著腳罵道,“都天黑了,你怎麽不喊我起來?”

“你睡著了。”蕭千夜心不在焉的回話,強行把她拽了回來,雲瀟拍著他的腦門焦急的道,“睡著了你倒是把我喊起來呀!本來時間就很緊急,我還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白天在山上遇到的那家夥怪怪的,他帶著的那群孩子也很不對勁,一定有問題的,快,快跟著風靈去魔教的分壇……”

“你睡著了。”他機械的重復了一遍,根本沒有聽她的牢騷,固執的詢問剛才的問題,“你哪裏不舒服?”

雲瀟對他咧嘴笑了笑,拉著他想往外走:“我沒有不舒服了,我們趕緊出發……”

“今晚不去了。”蕭千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雲瀟遲疑的轉過臉,面無表情的道,“你休息一晚上,如果真的沒事了我們等天亮再出發,如果還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那我會立刻放棄敦煌和魔教,帶你回去。”

“你說什麽呢?”雲瀟松開他的手腕,幾乎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後退一步像看陌生人一般看著他,頓時有些生氣的質問,“都到了祁連山腳下,你現在說要撂手不管?雷公默還在敦煌城裏狐假虎威,回紇的動向也很令人擔心,如今魔教蠢蠢欲動,要是他們三方聯手東侵,中原豈不是……”

蕭千夜看著她失望的眼神,語氣依然冷漠:“我們此行是過來找師姐的,既然師姐已經沒事了,我們原本就沒有必要多管閑事,我是飛垣出身,既不在乎魔教,也不在乎中原。”

“你……”雲瀟的臉色微變,眸光一暗,唇邊卻還是笑意盈盈的回了一句,“你才不會這麽做呢。”

“我一直都是一個只要事不關己,就可以高高掛起的人。”蕭千夜毫不猶豫的反駁,露出了一抹譏笑,“從我離開昆侖山回到飛垣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喜歡這樣的人。”雲瀟直視著他的眼睛,看著他態度強硬的面龐,短暫的沉默之後,又低低笑了起來,“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否則從夜王現身的那一刻起,你就能直接殺了明溪一了百了,不會被卷入碎裂之災,不會被視為叛徒走狗,也不會在謾罵嘲諷裏一個人堅持那麽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事情,所以這麽急著要帶我走?”

蕭千夜啞然頓住,雲瀟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再想起白天見到的點燃整座山脈的奇異火焰,心裏的懷疑也越來越翻湧,低頭慢慢的說道:“魔教信奉聖火,雖然敦煌城裏的祭典只是以迷藥混雜在火焰裏,致使百姓吸入後產生幻覺,但是之前山巔出的那抹火焰,的的確確……應該是屬於我的。”

“阿瀟……”他緊張的手都在抖,雲瀟鎮定自若的重新挽著他的胳膊坐下來,輕輕按住自己的心口傾聽著火種微微的跳動聲,突然坐直身體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千夜,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其實從我恢復皇鳥原身的那一刻起就隱隱有所察覺,上一代火種的消亡並非真正的死亡,它有著非常微妙的感知傳承,這種感覺很神奇,真實的就好像曾經親身經歷過一樣,我其實和飛鳶飛渡、阿瑯和靈霜是不一樣的……”

雲瀟咬了咬唇,臉上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不安,緊緊抓著他的手無意識的用力:“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的女人,直到去飛垣遇到鳳姬姐姐,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當年被澈皇遺失在外的雙子之一,雖然有那麽一點點遺憾,但做一只鳥兒也沒什麽不好的,可是現在,當我掙脫混血的軀體慢慢恢復火種的傳承之後,我卻越來越懷疑自己真實的身世,甚至在看到山巔火焰的一瞬間,我竟然感覺自己……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她頓了一下,小心的瞄了一眼蕭千夜,仿佛有些小小的害怕,靠近他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辛摩曾說過,火種的起源來自一場天外流火,墜落到熒惑島之後,意外吞噬了尚未孵化的鳳凰幼子,繼而獲得了形似鳳凰的軀體,自此被稱為‘不死鳥’,但我能感知到的火種傳承,只有離開熒惑島之後的事情,溯皇去到浮世嶼的時候,那裏是一片水光,水下安睡著一種鳥兒,她將自己的火種第一次嘗試分出,從此那種鳥兒成為新的‘不死鳥’,保留著火種的特性,也繼承了血脈的束縛,溯皇選擇在浮世嶼安頓下來,停止了數萬年漫無目的的漂泊,並取蒼木移植到水心之中,成為萬鳥棲息的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