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千鈞一發

蕭千夜走到蜃怪面前,他往前踏一步,魔物就往後退一步,低道:“人心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它經不起任何的試探,可是總有人,妄圖以神的身份揣測人心,上天界一貫自恃為神,他們總喜歡肆無忌憚的窺視人心,並且隨心所欲的篡改、抹去珍貴的記憶,他們把自己放在統治者的位置上,那麽的高高在上,那麽的……讓人作嘔。”

退無可退之後,蜃怪抵住一塊巨型冰面,那種喚醒它的強大力量似乎被什麽東西所阻,一直無法給予支援,而對方手中璀璨的神力長劍卻已經在這一刻直勾勾的指向了它的瞳孔,面前的男人露出冰涼的笑,仿佛剛才幻象裏那番慘烈的景象並不能讓他動搖分毫,同樣冷漠的聲音傳入耳畔:“何必給我看那些東西,我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做過的事情,懲罰、謾罵、責備,我也從來沒有辯解過一句,那就是真實發生在飛垣上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抹去。”

劍尖的光吞吞吐吐,手持長劍的人卻罕見的沒有動手,自嘲的笑著:“若是換成上天界,無非就是再來一場血荼大陣,他們會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從歷史上徹底抹去,畢竟——神,怎麽會有錯呢?”

蜃怪打了一個寒顫,感覺周圍的空氣比冰封了它多年的寒冰還要陰冷,蕭千夜的眼神沉郁而淩厲,用力擡手揉了一下額心,明明處在絕對的優勢上,他卻莫名其妙感到一陣眩暈,那個在黑棺裏孤獨死去的小小身影在眼前反復搖曳,變成一朵枯萎的白花在他眼前湮滅消失,那樣的絕望和無助讓他握劍的手情不自禁的抖動,又在重新緊握之後直接切掉蜃怪的半截身體!

這一劍帶著壓抑的痛苦,讓他璀璨的雙瞳赫然重新轉變成兇獸特殊的冰藍色,這樣的藍色比周圍的冰封更加刺骨,在血水沖天迸射的同時,血腥味沖入鼻腔,蕭千夜劇烈的顫了一下,瞬間就察覺到身體有些不受控制的燥熱起來,他倒抽一口寒氣,在失去骨翼和犄角之後,古代種的力量變得非常難控制,如今只是殺戮心一起,他就恨不得將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部撕成碎片!

他死死按著額頭,卻是情不自禁的咽了口沫,某一種強烈的渴望一瞬間讓他幾乎停止了呼吸,魔物的血肉是兇獸的美食,吞噬與被吞噬,從來都是他們這種生物最原始的本能。

就在他伸出手試圖將眼前瀕死的蜃怪撕得更碎好一口吞掉之際,玉玲瓏從袖間悄然滑落,蕭千夜回過神來,在它即將砸到冰面上的前一秒小心的捧入懷中,這種形似玉石的仙草有著非常淡的清香,讓他幾近失控的理智倏然清醒過來,終於回憶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頓時,所有的渴望都消失了,他收起玉玲瓏,再也不看那只垂死掙紮的蜃怪,扭頭就準備離開五帝湖南岸。

就在他轉身的一刹那,冰面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嚓”,一道細細的紋路從遠方光速蔓延到蕭千夜身邊,同時黑光從裂縫下方急射而出,逼得他立刻抽身躲避,不過短短數秒,他感到腳下一空,整個人失重往下墜落,鋪天蓋地的黑光壓頂而來,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驟然消失,他拼盡全力的在墜落中保持平衡,恍惚瞥見另一束強悍的金光劈開了眼前的黑暗,光明照入的刹那間,強大的力量撞擊讓整個五帝湖的冰封鏡子一般破碎,多年不見的湖水翻湧而來!

一時躲閃不及,蕭千夜已經被湖水沖出了好遠,與此同時,東岸的惡戰也接近尾聲,夜王孤注一擲的震碎冰封,然後在下一秒被古塵攪散了殘留的幻影,夜王的面龐開始破碎,已經不能繼續靠著神力在封印地附近幻化成型,在徹底消失的前一瞬,那張模糊的臉昂首吐出了一聲呼嘯,仿佛在召喚著什麽,無數鏡妖從四面八方掠來,穿過滿是碎冰的湖水,朝著下沉的人利箭般追去。

“你想把他拉入奉天泉眼!”帝仲冷斥一聲,古塵的刀光朝著鏡妖迸射過去,但是他一退步,夜王的力量霎時籠罩下來,日光被黑夜取代,無星無月一片暗沉,整個東冥的魔物都聽到了冥冥中的召喚聲發出亢奮的高鳴,帝仲只得放棄鏡妖,古塵再一次刺入冰面阻攔夜王之力的擴散,那張已經飛速破碎的臉嘴角噙著冷笑,眼裏殺氣漸重,“血荼大陣有著連上天界也不能無視的、最為嚴苛的血脈限制,只要他被拉入奉天泉眼,神仙也別想再救他!我一個人很無聊啊,呵呵,讓他一起進來,感受一下地獄的絕望吧!”

“千夜!”帝仲擔心的脫口,才想追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天邊的光竟然重新照了下來,他驚訝的頓步望過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劈開了夜幕,像一束耀眼的白色流星紮入湖水中,四下裏忽然起了風,時而和煦,時而凜冽,風的力量攪動著浮冰,是蕭奕白千裏迢迢的沖入了五帝湖,在弟弟即將被鏡妖拖入奉天泉眼的前一秒,拼盡全力的拉著他的衣袖奮力一起躍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