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爭奪

龍符的爭搶也如期開始,當天下午的時候還是天氣一片晴好,不到黃昏時分突兀的從海上壓過來黑漆漆的烏雲,轉瞬傾盆暴雨不期而至,整個螺洲灣彌漫在白茫茫的水霧之下,只有朦朧的金蓮依然高懸在天空中透著讓人目眩迷離的光暈。

辛十娘關好門窗,憂心忡忡的看著才送到南風苑的一枚金蓮刻印,招呼幾人坐下解釋道:“這東西叫金蓮令,是蒼天部的統領蒼禮發放給各家的憑證,每家上面的圖形都不一樣,帶著它就可以去九重天塔兩側的副塔,塔頂的神龕上各自放著一枚龍符,將金蓮令扣入機關就可以和龍符合二為一成為一枚蒼天令,但鎖扣的機關只能開啟一次,所以只有第一個獲得蒼天令的人才能去天街。”

雲瀟小心的拿起來認真檢查了一番,遞給蕭千夜:“金蓮令上倒是沒有動手腳。”

“那肯定是不能太明目張膽呀,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誰也不願意做那只出頭鳥得罪辛摩的少主,強盜這種職業,自然是要報團取暖,魚目混雜才好。”辛十娘不以為然的回答,她透過窗縫看著外面越下越大雨,眉頭也皺的更緊了,“螺洲灣的天氣是可以通過法術控制的,這麽大的雨會混淆視線,方便更多的人渾水摸魚半途阻攔,公子此行危險,千萬量力而行啊。”

蕭千夜將金蓮令收入懷中,骨劍也一並落入掌心,重嵐坐在窗邊,看著臉色倒還頗為平靜,只是目光掃過他的一刹那隱隱掠過些許擔憂,脫口問道:“身體恢復的怎麽樣了?”

這句話一出口就讓辛十娘心底咯噔一跳,這兩天他們都只是很平常的在南風苑休息,除了雲瀟被合歡花粉影響有些食欲不振外,其他人並沒有任何反常,重嵐的話無疑像一個定時炸彈,讓她不安的轉向蕭千夜上下打量起來,對方已經推門準備離開,聽見重嵐的話才下意識的頓住腳步停了數秒,但他終究什麽也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雲瀟低聲叮囑:“照顧好她。”

雲瀟本來正在用發帶將長發全部紮在腦後,聽見重嵐的問話反而是她面頰一紅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去,當然明白蕭千夜這兩天身體僵硬的真正原因,雲瀟偷偷瞄了他一眼,小聲說道:“我會跟著你的。”

蕭千夜點了一下頭,余光卻是掃向了重嵐,辛摩的少主偷笑著抿抿嘴,不知和他達成了什麽默契。

出了南風苑,狂風暴雨讓熱鬧的街市顯得有幾分蕭條,旅人們不約而同的躲入了樓內,縱酒高歌的聲響穿過滂沱的大雨帶著幾分奇怪的回音,宛如勾魂奪魄的喃語竟讓他有了刹那間的失神,蕭千夜擡手輕揉著眉心,法術一貫是他的弱點,而眼下的螺洲灣顯然已經被強大的空間之術籠罩,他用指尖勾著細細的金光保持清醒,直接縱身跳上一旁的樓頂,夜幕下,金蓮緩緩的旋轉著,像一只只惡狼的眼睛,緊盯著下方即將發生的惡戰。

他和別雲間僅有一次交手,雖是山海集最負盛名的護衛組織,但似乎也和“忠誠”二字完全搭不上邊,既然赤璋能將文舜的死毫不猶豫的推給縉河,那一旦螺洲灣發生禍亂,蒼禮也一定可以明哲保身將責任推給重嵐,反正辛摩族是他們心知肚明的所謂“潛規則”,沒有人能追究他們的責任,真是個簡單又方便的推脫借口。

所有人都想成為最後得利的漁翁,而所有人都會成為博弈相爭的鷸蚌。

掠上高樓的一刹那,暴雨裏閃爍出一道模糊的光,對面的樓頂上站著一個虛無的影子,只是稍稍一晃就從他的眼底一瞬消失,蕭千夜凜然不動,余光清晰的捕捉到有什麽東西鬼魅般的靠近自己,雨勢能混淆視聽,但混淆不了撲面而來的狠辣殺氣,就在寒光掃過鼻尖的千鈞一發之際,骨劍精準的反擊刺中暗中偷襲的人,他的耳邊傳出一聲低低的沉吟,影子再度幻化消失不見。

蕭千夜轉動著劍柄,劍尖不見血跡,他所站立的地方也幹幹凈凈,剛才來的那個人雖然不是真人,但他出手帶著上天界的神力,能順著媒介直接傷到本尊,骨劍是刺入了實體而非幻象。

千米之外的四海八荒樓內,一個術士捂著腹部嘔出一口汙血,他面前的小紙人被突如其來的金光灼燒成灰,這一劍看似傷口不深,但受傷的地方宛如萬蟻噬心劇痛無比,讓他滿頭冷汗沿著臉頰一顆顆滴落在作法的圓盤上,連忙揮袖撩起另一只紙人拋到半空中,很快紙人的身上開始滲出紅色的血,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痛苦蜷縮成一圈,而術士則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氣,在短暫的休憩之後繼續開始施法控制。

蕭千夜冒雨前行,龍符只有兩張,算上他一共有九家參與爭奪,就算十方會議的成員有意阻攔他,其它幾家也必定要為此爭個你死我活,短短百米的距離,他越來越清晰的嗅到了從隱秘的角落裏飄出來的血腥味,金蓮的光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隱藏在其中的矯健幻影也在快速清掃著戰場,這些在夜幕下黑暗裏發生的廝殺被暴雨掩飾,樓內的賓客完全感覺不到外面集市裏正在進行著兇險的搏鬥,仿佛是一明一暗的兩個世界,咫尺之間就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