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章:異心

帝仲按照韓誠所指的路離開地下密室回到望舒城,發現自己站著的地方距離重光樓不過幾十米之遙,雖然已經第一時間及時阻止了火油的蔓延,但突如其來的爆炸還是讓城市的一角受損嚴重,民房經不住那樣猛烈的震動倒塌,熟睡中的百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直接被塵土掩埋,冬天的日光毫無溫度地照耀著這座一片狼藉的城市,到處都是受傷的普通人,他們有的面無血色地呆站在原地發愣,有的重傷不治倒在大馬路上,有的相互攙扶著自救,還有的正在徒手挖開碎石廢墟,不顧一切地想要營救自己的親人朋友。

恍惚之中,他莫名想起飛垣碎裂時期慘烈的畫面,或是被這一幕刺中心扉,帝仲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又在即將轉身的一刹那聽見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本能地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不過短短數秒的時間就有一隊人馬橫沖直撞地闖過來,完全無視道路兩邊受傷的百姓揮著鞭子就要直接踩踏過去,帝仲一驚,古塵立刻撩起刀芒逼退馬匹,馬背上的人被厲風掀翻在地,狼狽地滾了幾圈後才勉強按著地面調整好平衡,那人目光如電地望過來,低聲罵道:“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看不到飛羽營的標志嗎?公然擋道,找死!”

那人抽出腰上的武器就沖了過來,全然沒有察覺到對手眼裏一閃而過的凜冽殺意,帝仲只用一刀就宛如千軍萬馬橫掃而過,一瞬間便將全部人斬殺於原地。

周圍的百姓驚恐地看著他,沒有一個人感謝他的出手相助,反而如驚弓之鳥更加謹慎地遠離了他,帝仲感覺額頭一陣陣抽動,一種莫名的不適讓他緊咬著嘴唇毫不猶豫地收刀離開,在遠離那條街道之後,他忽然有些眩暈的扶墻稍微站了一會,這才聽見一聲無奈的嘆氣,一個老人復雜地看了他許久,悠悠提醒:“公子不是我們這的人吧?剛才那只馬隊腦袋上都有白色飛羽的印記,他們是修羅場的人呐!你這麽當街殺了他們,會惹麻煩的。”

“修羅場?”帝仲重復這三個字,習慣性地轉著手裏的刀柄,老人擺擺手,摸出懷裏斷掉的煙杆用力吸了幾口,他看起來似乎是在昨晚的爆炸中受了傷,整個人頹靡不振地靠在墻角,一邊用臟兮兮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沫,一邊面無表情機械般地嘀咕,“這幾天修羅場的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城裏打轉,據說皇上把他們全部調回了帝都城,呵呵,我看十有八九又是要打戰了吧,這個國家算是要徹底完蛋了,走吧走吧,看你身手不凡,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帝仲沉默不語,聽見老人唱起了靡靡的歌,蒼涼的歌聲讓氣氛平添幾分陰郁,更讓他心神不寧分外煩躁。

與此同時,在皇宮深處的某個房間裏,大宗主滿頭冷汗地靠在椅子上,即使是擁有迦樓羅自焚後留下的純青琉璃心,那只被古塵砍斷的手臂依然血流不止,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生命正在倒計時,無數過往浮雲一般掠過眼底,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仿佛是從遙遠的畫面中看到了什麽刻骨銘心的東西,精神也終於微微一振,有氣無力的問道:“蒼禮,秀爺呢?”

“秀爺已經走了。”蒼禮緊張地回答,大宗主和解朝秀早就認識,但是這些年秀爺並不怎麽親自和大宗主見面,反倒是和自己聊得投機經常會來螺洲灣逛逛,果不其然他在這一秒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些許不快,好在解朝秀的性格一貫如此,大宗主只是沉默了一刹就抿抿嘴作罷,蒼禮暗自松了口氣,記憶中叱咤風雲的大宗主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如此虛弱的一面,卻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憂心忡忡地勸道,“大宗主,現在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秀爺之前說過那種給軍隊的迷藥吃多了會損傷身體和精神,所以只能半年左右服用一次,按照原計劃本來是下個月再給他們吃一次,可是現在……恐怕不好辦了。”

“那就讓他們一起陪葬。”大宗主淡漠地接話,眼裏全是玉石俱焚的狠辣,“我若得不到太曦列島,那就讓這裏的所有人一起陪葬!無論是軍隊、商賈、文武百官和平民,都要死!”

蒼禮的心“咯噔”一下,完全不理解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小聲提醒,“大宗主,別人先不提,軍隊那可是有幾百萬人,全部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沒有十幾年的時間培養不出來的……”

“精兵不能為我所用,就和廢物沒有區別。”大宗主打斷他的話,那雙同樣琉璃青的眼眸透著某種讓蒼禮無法理解的憎惡和癲狂,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得蒼禮心頭發怵,詭異一笑,“蒼禮,這幾年秀爺和你走得很近,難道他一次都沒和你說過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