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水戰之失

敘州軍多集中在江心,不敢靠近江邊,因為岸上還有蒙軍的騎兵。

史俊必不願讓船只進入蒙軍箭矢能射到的範圍,萬一出現了潰敗,戰事反復,得不償失。這與“圍三闕一”是類似的道理。

他很清楚,三千余敘州軍僥幸打贏蒙軍水師有可能,但留下蒙軍騎兵基本不可能。

但史俊有其考量,李瑕也有自己的考量,冒著箭雨繼續沖向兀良合台的主船。

“放箭!”

又是一輪箭雨襲去,阿術眼中惱怒之色愈盛。

他望著兀良合台帶著十余艘船只沖向下遊,才想要再帶兵追擊,但敘州的船只已壓了過來。

阿術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北面是長江戰場,西面殘陽如血,東面則是漸漸高聳的山崖。

那山崖騎兵不好上去。

再仔細一看,那追擊兀良合台的不過四艘大船、十余艘小船,遠不如兀良合台帶走的船只多。

“不知死活。”

阿術冷哼一聲,果斷帶著殘兵向南奔去。

“走,我阿布逃得掉!”

“走,都元帥只要能靠岸,宋軍水師不可能追得上蒙古騎兵。”

……

李瑕從甲板上爬起來,把掛在皮甲上的箭矢拔了丟在一邊。

他盯著前方的江面,看到有船還在順江而逃,不時有船只撞在巖石上,轟然巨響……

此處被稱為“南溪長江第一灣”,長江東奔至此突然拐向北面,兩岸的懸崖峭壁漸漸高聳,江水湍急。

史俊把戰場選在這裏,便是料定了蒙軍一旦潰逃就很難控制船只,更容易亂。

李瑕敢追,便是料定這一段的地形使岸邊的蒙騎難以支援。

暫時而言,他已把兀良合台與蒙軍騎兵分割開了……

……

長江邊是懸崖峭壁。

向北十余裏之後終於有了些灘塗,夾在江水與懸崖之間。

此處有個適合停泊之地,名叫“筲箕背”。

入夜,兀良合台在岸邊下了船,一個個蒙卒把戰馬拉下船。

他點齊人馬,僅剩八百余騎。

眯著眼向江面上看去,只見那些宋軍水師已再次順江追了過來。

“都元帥,他們就四艘大船,好像沒多少人啊。”

說話的是名叫“海日古”的千夫長,說著又啐了一口,大罵不已。

“額秀物,早知道就這點人,我們直接和阿術匯合了。”

“沒事,騎上馬就行。”兀良合台道:“先把那些船都燒了。”

……

“縣尉,看!前面起火了!”

李瑕見前面的港灣已是一片大火,只好下令提前靠岸。

他在岸邊點齊人手,向前追了一段。

江上的船只還燃著大火,照得這片江岸如同白晝。

地上殘留著馬蹄印子,兀良合台的人馬已然繼續向北逃了。

“追不到了。”房言楷搖了搖頭,道:“蒙軍上了馬,不可能讓步卒追到。”

他指著地上的馬蹄印,又道:“看樣子,兀良合台至少還有近千人,追到了我們也不是對手……知州下令不得追擊是對的,冒險而徒勞無功。”

“不,他落單了。”

李瑕從懷中掏出地圖來,就著火光看起來。

“李非瑜,你聽到我說的沒有?!你太一意孤行了,現在該立刻回師,向知州請罪。”

“噓。”

“你還要如何做?我告訴你,蒙軍戰法便是如此,迅捷如電、聚散自如、須臾千裏。非你異想天開便可斬將奪旗!”

李瑕道:“我說了,他孤師深陷了。”

房言楷搖頭道:“還不明白嗎?蒙軍千騎分張,分合自如,我們追不上。”

李瑕問道:“幹糧還能吃多久?”

“兩天。”房言楷沒好氣道。

“此地是哪?”

“不知道!”

李瑕看著地步,大聲問道:“有誰熟悉附近的地勢?”

“縣尉,小人娘親是安寧縣人。”一名巡江手忙湊上前來。

“你叫麻酉兒?”

麻酉兒大喜,道:“縣尉認得小人?!小人娘親是安寧縣人。長寧軍、安寧縣治所都在南面的長寧鎮,小人對這一帶熟咧!”

“我們在哪?”

“筲箕背。”

李瑕道:“地圖上指給我看。”

“這裏。”麻酉兒撓了撓頭,指了一下。

“房主簿你看……長江在此形成了一個‘幾’字,這段江水還要向北流,然後拐向東、向南,再拐向東,奔向江安縣。”

“那又如何?”

李瑕道:“這個‘幾’字裏,是高山峭壁。兀良合台只能沿著長江一路繞過去。但我們可以直接穿向南面。”

他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道:“我們直接從這裏翻過高山,趕到兀良合台前面,埋伏他。”

“你瘋了?!”

房言楷回過頭,一指東南面的懸崖,喝道:“看清楚,看這山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