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志合

清晨,賈似道捧著一杯清茶坐在火爐邊,看著跪在面前的小婢子,失望地搖了搖頭。

“沒成?”

“奴婢差一點就成了。”

“沒成就是沒成,差一點又有何用?說仔細了……”

“是,奴婢夜裏偷摸著進去……”

賈似道吹著茶水,問道:“幾時?”

“醜時二刻左右。”

“他該睡得很沉才對……接著說。”

“睡得很沉,奴婢上了榻,很快便與他抱在一起……”

“挺著?”

“嗯……很……很挺……”

“蠢丫頭。”賈似道輕罵道,“怎未直接成了事?還去抱他。”

“正要……正要解他的褻褲,被他抱了……他似作了綺夢,伸手摸奴婢……便沒了氣力……”

“然後呢?”

“迷迷糊糊的……他忽然問……問奴婢何時來葵……”

“你如何說的?”

“奴婢答前幾日,但他說……說奴婢鼓脹,該是……危險期?似是這個詞,奴婢只好老實招了半月前才來的……接著便被他趕了出去。”

“危險期?”

“奴婢也不知是何意。”

“你不知才怪。”

“請恩相責罰。”

“責罰你做甚,去吧,是你沒這命。”

賈似道揮退那婢子,看著她窈窕的身影一路退出花廳,轉頭向廖瑩中道:“李瑕這人真是無趣。”

“我以為東翁會覺得有趣。”

賈似道笑了笑,道:“是啊,便如鬥蛐蛐,輕易被馴服的蛐蛐便不是好蛐蛐了。”

廖瑩中撫須沉吟道:“昨日我分明看他對這小婢子有憐憫,未想到還是如此無情。”

“他很老道,並非不好女色。而是對我有所防備,不肯誠心歸服。”

“說來,他昨日從頭到尾都沒提起過唐安安。”

“提了便顯得他在乎,你莫看他待人冷淡疏遠,其實還是心軟。呵,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是否將唐安安送給他,賣個人情?”

“鬥倒了吳潛再談吧。記住,我是要收服他,而非巴結他……”

……

李瑕昨夜被鬧醒後許久沒能入睡,又想了很多。

依他的長遠謀劃,必須要收復漢中,如此才能保全川蜀、控禦關隴。

漢中能不能收復暫且不談,一旦收復,以川蜀之力,根本無法面對蒙軍的瘋狂反撲。

那必須有京湖、兩淮等大戰場的策應與支援、倚仗整個宋王朝的實力來抵禦。

如此一來,朝堂上的政治同盟就太重要了。

比如余玠,其靠山趙葵失了勢,余玠便很快身死名裂,蜀中大好局面也因此而崩潰。

而李瑕需要的是一個能給予他強大軍事支持的中樞重臣,丁大全顯然不可能有這種魄力。

算來算去,唯有一個賈似道。

昨日聽廖瑩中說了許多,李瑕得到了幾個信息。

一是,賈似道的父親賈涉、恩帥孟珙都是志在恢復中原之人……這表明以後有說服賈似道的可能;

二是,賈似道若掌了權,很可能會著手推行變革……到時,這或會是一個在蜀中排除異己的機會。

雖說賈似道與李瑕的志向有本質上的不同,一個要治大宋積弊、一個要打翻了重來。但他是李瑕眼下唯一可以選擇的同盟。

政治同盟不是說結便結,從賈似道派個小婢子過來勾引便能看出,他要的是絕對的控制。

李瑕想要不被輕易擺弄,又要交好於賈似道,卻也不是易事。

只說昨夜那個小婢子。李瑕若一個不慎把人收了,便是表明了效忠之意,往後一旦與賈似道意見不合,賈似道的態度就大不相同。

比如,萬一留下個孩子,賈似道大可養上幾年給這母子安排個身份,賈家親戚雲雲,逼他停妻再娶……聽起來不要緊,但這是馴化的過程。

烈馬之所以是烈馬,一開始就不能吃人喂的草。

而若不收,顯然是不給面子。

果然,到了清早,李瑕一見賈似道,便見他臭著張臉,滿是不悅……

……

“多謝賈相公款待,我今日也該啟程回慶符了。”

“你何時走,不是你說了算。”賈似道淡淡道。

廖瑩中笑道:“坐吧,一會嘗嘗這荊湖的豆皮。”

李瑕也不客氣,掀了袍襟坐下,道:“昨日與藥洲先生閑聊,發現一樁趣事。”

“喂了巴豆都憋不出屁來的人,也能有趣事。”

“我聽說呂文德呂太尉是樵夫出身。砍柴時掉了一只鞋子,長一尺八寸,恰好被趙葵看到,趙葵稱此人必為力士,遣人探訪其家,遂留在帳下聽用。”

賈似道冷著臉道:“莫與我談那三京敗事者。”

“賈相公每以‘三京敗事者’呼趙葵,可見是有收復中原之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