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 了解

馬蹄攪得地面塵沙飛揚,十裏地走來,騎士們仿佛吃了兩斤土。

百家奴派了許多探馬散開,繞過宋軍,圍著戰場遠遠觀察。

他自己則帶著主力,保持著不急不徐的速度行進,緩緩逼近宋軍的東面。

此時,他與李瑕之間,還隔著宋軍的大陣。

這種情況下,李瑕能望到他的塵煙,而他看不到李瑕那邊的情況,只能通過探馬匯報。

終於,有探馬回來,百家奴迫不及待便問道:“李瑕死了嗎?”

“還沒有!長崗嶺上宋軍沒能阻止李瑕與劉元禮匯合,反而被擊潰了。好在呂文德派兵繞後了,雙方正在決戰。”

“真是無能!”

百家奴抱怨了呂文德一句,再想到老頭子已經重病了,倒也可以理解。

“繼續去探。”他轉向別的探馬,問道:“宋軍什麽反應?”

“總管,呂文德派人來了……”

百家奴問話時,余光還冷冷瞥了陳元彬一眼,深厭這個狗宋人沉不住氣。

依照他的設想,陳元彬此時應該繼續留在呂文德身邊,慫勇呂文德全力攻打李瑕。最好在李瑕死了之後,還能弄死呂文德。

結果,陳元彬這個膽小鬼,竟然提前跑掉了。根本就不敢隨呂文德出戰,反而帶著人投奔過來。

依著百家奴的性子,恨不能砍了陳元彬以泄怒火。但立了功勞投降過來的人暫時還是要厚待,好給別人看看大元的寬仁。

“總管。”陳元彬一聽呂文德派人來便站出來出謀劃策,道:“呂文德極為貪財,一心想要與大元互市,斷然不敢擅啟邊釁,派人來必然是口頭質問。”

“是嗎?”

“小人可以斷定,呂文德必然承諾馬上能殲滅李逆,並請總管退兵。總管可以嘴上答應他,見到李瑕首級就退。而等李瑕一死,便發兵偷襲呂文德。”

此計正合百家奴之意,他點了點頭。

陳元彬又道:“到時呂文德一定怒火攻心,他背疽已生,心熱瞀悶,膿一成,三五日內必死。”

“你確定嗎?”

“小人懂醫術,正是確定呂文德必死,才特意趕來稟報總管……”

百家奴斜眼瞥了陳元彬一眼,心中更加鄙夷。

不過,很快呂文德的使者到了面前,果然如陳元彬所言呂文德保證馬上能殺了李瑕,要求元軍離開。

“告訴呂少保,大元與大宋有盟約,我當然不會毀盟,只想早點殲滅李瑕。”

百家奴嘴上答應了退兵,心中微微一笑。

同時,他對陳元彬的怒氣與殺意也消了,認為這條狗還是好用的。

“咚、咚、咚、咚……”

前方的戰鼓越來越響,營造著肅殺的氣氛。鼓聲中,仿佛能看到兩支兵馬正在你死我活地廝殺。

而元軍則像是督戰隊一般,開始駐馬休整,等待著戰果。

“宋人真膽小啊。”

百家奴又招過陳元彬,閑聊道:“聽說,你們當年面對金人也是這樣,低聲下氣,小心面對,生怕起沖突是嗎?”

雖然只與宋廷議和幾個月,他卻很享受那種有求必應的感覺。

想要歲幣就拿,想開榷場就開,想在鹿門山修堡壘就修,現在都提兵到呂文德面前了,呂文德也只能用嘴請他離開。

“總管說的是。”陳元彬小心賠笑道:“當年金人南下,把趙宋兩個皇帝和宗室女眷們都擄到北方去行牽羊禮了,趙氏嚇壞了。”

百家奴笑了起來,道:“呂黑炭一死,宋亡不遠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總管放心,呂黑炭肯定要死。小人跟了他八年,他是什麽樣的人小人最懂。”

百家奴很感興趣,道:“說說吧。”

“是。”陳元彬諂媚一笑,湊到馬前,細細說起來。

“八年來小人每日都聽他念叨要除掉李瑕,他這人,最見不得有人的功勞高過他……”

……

“咚、咚、咚、咚……”

站在呂家軍後陣的宋軍部將何復聽著那戰鼓,漸漸煩躁起來。

單名一個“復”的人,在呂文德軍中有很多。

因為京湖兵馬大多都是當年孟珙留下來的部將以及部將的子弟,尤其是三十歲左右的那一批人,起名正是孟珙最有希望恢復中原之時。

再往上追溯,孟珙的曾祖孟安、祖父孟林則是嶽飛的部將。

宋廷雖然不想北伐,但這些軍人就是這樣一代一代把恢復之志傳下來,祖父傳給父親,父親再傳給兒子。

不過,不可避免的是到了何復這一代這種志向已經淡了很多了。

何復給兒子起名,便起作何錦繡,希望兒子長大後能做出錦繡文章,或過上珠玉錦繡的日子。

反正與元廷已經議和了,馬上也要平定李逆,往後是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