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一條路走到黑

“雖說這裏有萬余兵力,其實愛不花大敗之後威望大損,帶的都是被收攏回來的殘兵,何況忽必烈重傷未愈,一直未露面。”

史楫說著,眼神愈發灼熱。

“事成之後,只要控制了察必、殺了愛不花,我們便可以控制這支兵馬。返回開平城之後,人人都是從龍之功,開國功勛。”

幾個心腹部下們紛紛抱拳,道:“指揮使放心,我等萬死不辭!”

之後,他們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連怯薛長安童都已經被俘了,我們才是如今大元最精銳的怯薛。”

“其實未必要殺愛不花,他與殿下是至交好友,到時也許會支持殿下繼位……”

史楫便親手拍著他們一個個的肩頭,開始安排。

“你帶人攔住守衛。”

“好。”

“你帶人先包圍愛不花的帳篷……”

等到一個個部下領命而去,史楫拿出一支弓弩來上了弦,又磨了刀,重新穿戴了盔甲。

他看著刀面上倒影出的模糊面容,低聲喃喃道:“我是漢人。”

當他想要記起自己是誰的時候,這四個字還是帶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在整個史家的無奈、自保、仿徨之後,史楫終於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他走出帳篷,走進冷風流動的黑夜。

……

“殺!”

夜色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還沒反應過來的守衛已經被砍倒在地。

一個個準備充足的控鷹衛士卒在近距離射出了手中的弩箭,之後揮刀殺上。

史楫握著他的弩,始終沒有動手,他的弩箭是留給那個最重要的人的。

終於,一路踏過血泊,他沖進了那頂帳篷。

帳篷裏只點了一小團火堆,光線不暗也不亮,氈毯上躺著一個身材壯實到有些發胖的人,已經被驚醒。

有兩個怯薛已拔刀攔在面前,用蒙語大喝道:“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也敢沖進來?!”

“噗。”

“噗。”

史家士卒不愧是精銳,毫不猶豫上前揮刀亂斬,將這兩名怯薛斬倒。

史楫大步上前,擡起了手中的弓弩。

他在心中呐喊道:“忽必烈,受死吧!”

他臉上卻是一片鐵青,緊張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手指一扣,弩箭輕輕巧巧地釘進了皮肉,“噗”的一聲,顯得那般簡單。

任忽必烈一世英雄,要死也就是這……

史楫心中才感到一陣舒暢,瞳孔忽然一張,整個人已經僵在那裏。

眼前坐著的這人很像忽必烈。

但不是。

“不是忽必烈?”

史楫喃喃了一聲,如墜冰窟。

他茫然四顧,像是要尋找著真的忽必烈。

他能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無非是自己被耍了。

但為什麽會這樣,卻已經沒有心神去想。

“殺了這些叛逆!”

帳外已傳來了厲喝聲,是愛不花的聲音。

“史楫!你果然叛了!”

慘叫聲不停響起。

史楫沖出帳篷一看,只見到處都是火把,照得營地恍如白晝。

亮得讓他感到無比絕望。

愛不花身上的萎靡不振之色已經一掃而空,像是找回了自信,舉手投足氣勢森然。

“史家果然早就暗中投靠李瑕了,你們口口聲聲漢法、忠心,實則卻是首鼠兩端之徒!”

因史楫之叛,似乎連愛不花這樣深受漢學熏陶的蒙古人也不再信任漢人了。

史楫已沒有信心從這萬軍之中殺出去,喊道:“我沒有投靠李瑕,我是要扶太子登基。趙王!你與太子是至交……”

“射殺他!”愛不花怒吼道。

由此便可看出,史楫從來不是真正忠於真金。

這些世侯首先想的永遠是自己的家業。

愛不花卻是黃金家族的貴胄,哪怕再傾慕漢法,與他們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種人。

“嗖嗖嗖……”

箭矢激射而出,一支又一支地射在史楫身上。

一場叛亂才剛剛開始就被平息下去。

於死去的人而言,死了也就死了,但對於還活著的人,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

燕京。

一座恢宏的大城已在金中都的東北方向拔地而起。

也只有以大蒙古國、大元的國力,才能營建這樣一座城池。

一輛馬車搖搖晃晃從北面而來,白華掀開車簾,卻根本無心欣賞新城的雄偉壯闊。

“快,快!”

他只顧著不停催促。

像是要散架了的車輪不停向前滾,徑直駛向了城中一個控鷹衛的聯絡點。

白華下了馬車,快步趕進堂中,連續繞過廊下小徑進了一間小廳。

很快,有燕京這邊的控鷹衛校將趕過來。

此人卻是個年輕的漢人,名叫張雄飛,也是金國士大夫之家出身,與白華是相熟的,一見面便拱手道:“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