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阻止

臘月二十二日,樞密院。

“何事不能等到年節後再說,要讓聲伯在這時節趕往淮西?”

“拖到年後只怕晚了,李逆若真已亡了蒙元,未必不會趁淮西空虛之際出兵,至少該提醒駐軍防備。”

曾淵子看了一眼陳宜中標注的地圖,嘆息道:“奸黨未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遂簽了一封公文,招過下吏吩咐道:“任命劉芾為淮西按察使,先去取告身來,別的章程明日再補上。”

“是。”

沒多久,告身便被取來,曾淵子親手交在劉芾手中,道:“讓你在此時節走一遭,太奔波辛勞了。”

“為社稷效力,不敢言辛勞。”

劉芾接了告身,隨陳宜中離開樞密院,早已有馬車等在外面,行李也已放在裏面。

兩人上了馬車,陳宜中道:“曾公覺得是我杞人憂天,或真是我多慮了。”

“事關社稷安危,謹慎些沒有錯。”

“也只有聲伯兄願意在這時候跑一趟了。”

“到淮西走一趟也好,看看邊界情形如何。”

陳宜中緩緩道:“武夫粗鄙,陋習必然不少。然而守國就得靠這些人,聲伯兄到時還是要容忍些。”

“好。”

“不必擔心夏富與你為難,只需把曾相公的信給他,再告訴他,由我等執掌朝綱之後,朝廷對夏貴的倚重只會更多,這就夠了……”

馬車趕到了碼頭邊,護衛們已帶著禮物在船只上等著了。劉芾下了馬車,登船前往廬州。

陳宜中則負手立在寒風中目送著船只遠去。

……

臘月二十九日。

廬州,淮西制置府。

“這時候來?”

夏富聽說了朝廷派了新任的按察使,馬上又問了一句:“誰的人?”

“議和派的人。”

因陳宜中、曾淵子、章鑒等人召回賈似道的理由就是要與李逆議和,宋廷稱他們為議和派。

但與南渡之初與金軍議和不同,這次議和的對象畢竟是正在北伐的漢人王朝,時人對他們的風評便好得多,朝野上下不少人贊賞他們識大體、顧大局。

夏貴如今正在賈似道軍中,恰是議和派的政敵。

但此時夏富一聽,卻是支起身來,道:“那得派人去碼頭迎一迎,我來設宴款待他。”

“大將軍,可他們彈劾大帥。”

“你哪只耳朵聽到他們彈劾我爹了?”夏富道:“他們彈劾的明明就是平章公。但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敢對付平章公嗎?他們就不怕真個逼反了平章公嗎?”

“小人不知。”

夏富朝天上拱了拱手,道:“因為我爹是大宋的忠臣。”

“是,大帥是大宋的忠臣。”

“懂了?那你他娘還不去安排?”

……

夏富出生時,夏貴還沒有飛黃騰達,因此給長子起了個略有些俗氣的名字“夏富”,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兩兄弟。

夏貴後來生的幾個兒子則以松柏樟楠槐榆這樣樹中六君子為名,格調顯得高雅些。

或許也是因為夏富幼時家裏還落魄,他身上始終帶著那種草莽氣,不像是一方大吏,倒更像是山賊土匪。

劉芾被領進大堂時,擡眼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人物。

夏富徑直問道:“劉按察這般看我,可是瞧不起我這個武人?”

“絕無此意。”劉芾道:“大宋最需要的便是將軍這樣孔武有力、能保家衛國之人。”

夏富大笑道:“你誇我,我可就當真了。”

堂上氣氛大好,很快上了酒菜,有美婢款款上來侍候。

劉芾見帥府奢豪,便想起了陳宜中交代的“還是要容忍些”,暗道陳宜中還是了解這些人的。

果不其然,遞了信件之後,夏富的態度馬上更為親切起來,表示不管何人當朝,他只管保家衛國。

至此,劉芾終於能聊到正事。

“將軍認為,李逆已擊敗蒙酋這消息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夏富道,“不管是真是假,朝廷反正要與李逆議和了吧?”

劉芾心中一凜,意識到這就是需要自己此時趕到淮西的原因,邊境將領確實還是太松懈了。

他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呈給夏富。

“議和之事雖確屬實,但尚未定立和約,可見李逆或有偷襲淮河以南之意……將軍請看。”

“真的嗎?”夏富初時並不相信,訝道:“就算是李逆真打敗了蒙酋,也不可能馬上就南下吧?”

“李逆野心勃勃,當年他稱帝之後立即東掠,亦出乎諸公所料,其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劉芾本身便是頗具聲望的官員,口才又好,侃侃而談,指出如有所疏忽而讓唐軍入境如何如何,終於引起了夏富的重視。

“既然劉按察使都這麽說了,便增派兵馬往淮河守衛。”夏富道:“明天就是除夕了,等過了年,我們親自到壽縣地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