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審訊

◎“換烙鐵,本官又饞烤肉了。”◎

去年推榷酒曲令前夕, 顧世安私下裏拿了張地圖來找他,手指敲了幾個地方, 都是酗酒之風盛行, 每年消耗酒曲的大戶,末了說道:“要是榷酒曲令真推行下去,別的地方不說,就說漓州這裏, 鄭王殿下估計要恨你。”

衛景平看著地圖陷入沉思, 他想過推行榷酒曲令會妨礙一些人的財路, 但沒顧世安考慮得這麽周詳, 能具體到誰頭上, 畢竟頒布之前能不能在京城推行開來都是未知數,少了走一步看三步的運籌。

“夫子, 真到了那一步,陛下頒旨推行到各地去的時候, ”衛景平掂量了輕重之後說道:“就該由內閣著手這件事了吧。”

還輪得到戶部來牽頭嗎。

顧世安道:“但願是我多慮了。”

“夫子提醒的是, ”衛景平說道:“不管日後誰來主辦這件事, 我都得給自己留個心眼。”

後來果然如他所料, 榷酒曲令在京城一推行,戶部此項每月進賬的銀子遞增, 雲驍帝從中嘗到了甜頭,迫不及待地頒布法令到各地實施斂財,命左丞相鄒永親自辦理,給府的知府輔助,以雷霆之勢推廣出去, 不要說衛景平了, 就連戶部尚書梅清敏在其中都快成打醬油的了。

更別提他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了, 早沒他什麽事了。

在推行榷酒曲令之中的存在感被淡化,衛景平求之不得,隨著時間推移,他心中的隱憂也漸漸埋深,很久沒挖出來細想過了。

直到這次遇襲後柳承玨上來就問那兩名刺客是不是漓州人,當初埋在心底的擔憂才一下子蹦出來,讓他一瞬有些大腦空白。

柳承玨既然問那兩名刺客是不是來自漓州,必然是猜到衛景平當時主張的榷酒曲令斷了鄭王秦似的財路,惹人家氣急敗壞,又不能跟朝廷對著幹,只能來尋出主意的人了。

既然想的事情都一樣,一路上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匆匆走出了白馬寺,到岔路口,柳承玨拍了拍衛景平的肩:“放心,本官連夜提審,就不信撬不開他們的嘴。”

“今日的事多謝柳大人了,”衛景平誠摯地說道:“柳大人,有件事還得您幫我擋一擋,就說……”

對外就說他們行刺的是大理寺卿柳承玨。

反正除了柳大人和刺客兄外,目前沒人確切知道刺客這回行刺的目標是衛景平。

傳出去,刺客竟連堂堂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柳承玨都敢行刺,群臣,尤其是年事已高的老大人們腦補一下他們自個兒的死對頭找上門尋仇,得震怒成什麽樣兒,這京城就是時候該加強戒備了。

給“賦閑”的京城的羽林衛和禁軍北衙六軍找點兒事幹,讓他們出來唬一唬人吧。

不然他們每年找戶部撥付上百萬兩銀子養閑人呢。

這麽一來,要是那兩名刺客有同夥,說不定就被捉了出來,就算藏得好不露餡,再打算對衛景平動手麻煩了。

柳承玨笑道:“行,能賣你這個人情。”

不但要賣衛景平這個人情,還得演好幾出戲呢。

和衛景平統一了口徑,對外咬定刺客就是來行刺他的,柳承玨沒有直接回大理寺,而是跑到京兆府一通鬧:“本官堂堂三品大員,去個白馬寺都能被人行刺,曾大人這京兆尹是怎麽當的,京城裏的治安竟亂成這樣?”

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沖著曾文來的,但只有把這件事情鬧大了,鄭王秦似才會被雲驍帝猜忌,進而倒大黴。

嘿,這回撞他手裏,不好意思,先蛻層皮吧。

榷酒曲令分明是朝廷為斂財推行下去的,是個人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得見,你秦似有本事沖著皇帝去,來刺殺衛景平算什麽本事。

虧得還是個皇叔老王爺呢,快五十來歲的人了吧,這些年就喘氣了沒長進啊。

柳承玨很是瞧不起鄭王秦似。

曾文聽說柳、衛二人在白馬寺被人行刺,又氣又內疚,在京兆府的地盤上作亂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不能忍。

於是次日上朝時,曾大人重新拿出他這幾年熄火的罵功,變著花樣大罵柳承玨,柳大人被罵得冒煙,眼看著二人就要在早朝上打起來了。

雲驍帝皺眉:“柳愛卿在白馬寺遇刺了?”

是誰這麽大膽子竟敢在京城刺殺三品大理寺少卿,老虎頭上拍蒼蠅,好大的膽子。

柳承玨委屈的好似小媳婦兒一般,幽怨無比地道:“陛下,臣才上任幾天就這麽招人恨嗎?”

眾朝臣聽了這話撲通撲通全跪下了:“陛下,臣也惶恐。”

為官多年,誰還沒得罪過人,有個死對頭呢。

雲驍帝擡袖掩口輕咳了聲:“那眾卿覺得這事該怎麽辦?”

左丞相鄒永昨日就聽說了這件事,他當然沒信那兩名刺客是來行刺柳承玨的,稍稍一細思就想到了榷酒曲令,甚至是漓州的鄭王秦似身上,脊背狠狠一涼他可是正在主持這件事啊……越想越糟糕,他認定自己也在行刺的名單之上,只是昨晚想了一夜,沒想好怎麽揭發,無憑無證的隨便懷疑老王爺,那是犯了殺頭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