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解纓結發

◎魔音一般在他腦中盤旋嗡嗡了好幾遍才消去。◎

洞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新娘子沒那麽多拘束,輕輕地“嗯”了聲。

衛景平擡起手去幫著她卸下頭冠, 忽而手一酸, 是今日不停地敬酒敬的,他笑道:“娶親這事兒,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這麽多儀式,一次都挺要命的。

卸去頭冠, 衛景平又笨手笨腳地為她解開綰發時系在發髻上的五彩絲繩, 這個叫做“纓”, 《禮記·曲禮上》說的“女子許嫁, 纓。”, 意思是當女兒家訂婚後要在頭發上系上五彩絲繩,表明許人家了, 也就是說這條叫做纓的五彩絲繩是許嫁的標志,同樣是《禮記》載明:“婿入房, 親脫婦之纓。”, 一直到洞房之夜, 才由新郎親手解下, 叫做“解纓”。

五彩絲繩解下,新娘子一頭秀發披散開來, 鋪陳在綠蜀錦的霞帔上,交輝相映流光溢彩,她聽了衛景平的話往點著龍鳳紅燭的案子上一指道:“你把剪刀遞給我。”

那兒放著一把纖巧的小剪刀還有一個金線繡成的精致荷包,衛景平拿過去,見她剪掉自己的一綹頭發, 之後又將剪刀遞給他, 示意他也像她這樣剪一縷頭發下來。

衛景平:“……”

對, 還有一個結發同心的儀式要走。

他剪了頭發給姚溪,她拿過去將兩綹頭發打了個同心結,放在荷包裏,掛到了婚床上。

姚溪起身時,衛景平見她腰上系著一條繡菱花流蘇腰帶,纏出楚腰纖細,下襯一條百褶石榴裙,裙子長及腳踝,將將遮住大紅色的繡鞋,通身美艷而隆重……他撇開眼去,看著龍鳳花燭不停跳躍的火光,把洞房照成紅彤彤的一片,他一瞬竟有些茫然無措。

雖說他來了這個朝代十多年了,但在衛景平的潛意識裏,沒有經過婚前的花前月下耳鬢廝磨,直接洞房……還是有點太快了,總覺得二人之間空缺了些什麽,難免有些不自在。

“夫君,”姚溪掛完結發的荷包轉過身來,見衛景平在發怔,不安地道:“你……”

為何新婚之夜在夫君臉上看到了幾分凝重。

衛景平猛然回過神來,讓她挨著自己坐了,把那碗雞湯面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東西吧。”

姚溪垂眼道:“你……不高興嗎?”

“絕沒有,”為了打消她心頭的疑慮,衛景平往她那邊靠了靠,挨得她更近了,很有誠意地說道:“許是酒喝多了,有些頭暈。”

他是個男人,怎麽能說自己此刻,啊不,這一天都有點小緊張呢。

姚溪給他倒了杯溫水:“那你喝口水吧。”

“嗯,”衛景平接過杯盞,指尖相觸時他猝然面熱心跳:“謝謝。”

姚溪羞澀道:“夫君不必這般客氣。”

衛景平:“……”

……

洞房外面。

幾個不省事的吃完喜酒沒走,都擠在窗戶下面聽墻角呢。

“餅圈,”傅寧把耳朵貼在窗欞上聽了聽,往洞房裏努努嘴:“沒動靜了。”

顧思炎翻了個白眼:“老傅你還不準備走啊?”

傅寧:“啊還得鬧洞房呢。”

顧思炎呵呵道:“鬧洞房得進去鬧。”

衛景平那狡猾的狐狸根本沒邀請他們進洞房,別說他們了,就連丫鬟婆子都攆出來了,嚯,猴急成這樣,成全他吧不鬧了。

徐泓唰地一聲展開折扇,忽閃兩下涼風笑道:“衛四這都訂婚得有五六年了吧,今日才娶回家,思念佳人苦啊,咱們體諒他,走吧走吧,別擾了人家春宵一刻……”

傅寧嘆氣道:“當哥哥的就是擔心衛四不解風情,洞房花燭夜不會跟新娘子討教《律例》什麽的吧?”

他在國子監就聽某個好事者,百曉生到處傳揚正月某日某時某人去衛家拜訪衛狀元衛大人,看見他書案上放著一本厚厚的《律例》,手邊還寫了讀後心得,看來正啃得起勁呢。

那會兒他就很想買幾本那事兒開蒙的書砸給衛景平,可他自己還是個雛兒呢,拉不下臉去買書,只買了本教夫婦舉案齊眉的畫冊送了過去。

徐泓:“別說,還真有可能,你想啊,弟妹的外祖周老爺子可是出了名的刑名師爺,弟妹得他老人家真傳,光這點兒就饞著衛四了……”

……

殊不知他們在這兒嘀嘀咕咕,紙糊的窗戶不怎麽隔音,洞房內衛景平的耳力又極好,一句沒落都叫他聽了去,別說他了,連姚溪都聽了個七七八八,臉紅得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

衛景平幹脆直接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欞,輕咳一聲說道:“喂,各位,我家金小燦脾氣不太好。”

說完,他仰頭指了指庭院中樹杈最高處棲息著的正虎視眈眈瞅著他們的金雕金小燦,金雕懶洋洋地伸出一只前爪,亮出如鐵鉤般的爪子。

顯然有被吵到,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