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兩全其美

廬州城西軍營。

關於廬州的城防,羅幼度早已安排妥當。

潘美領禦營司駐紮廬州府衙,曹彬負責廬州城防,石守信與張雄在城中的軍營駐紮。

至於廬州原守兵一部分在東淝河讓石守信、曹彬、張瓊給擊潰了,還有一部分得知周兵已經入城,四散逃竄。

羅幼度並沒有強行搜捕,而是頒布了安民的告示,並沒特地將這些散兵揪出來。

他知道一旦讓兵士去挨家挨戶地搜查,那一紙禁令就維持不住了。

羅幼度要的是長遠,而不是短期內的勝利,更不是眼前的勝利。

他人都覺得南唐不堪一擊,唯有羅幼度清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南唐並沒有表現得那麽弱,作為十國中最強的存在,他們只是沒有反應過來,派出了劉彥貞、皇甫暉這樣的“臥龍鳳雛”,直接遇上了羅幼度、趙匡胤這樣的對手,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只要他們穩住性子,拼死抵抗。壽州一日不落,淮南之戰就有得打。

亂戰中南唐也會湧現出一批真正能戰能打的將領。

到了那個時候,就是考驗周軍實力的時候了。

羅幼度今日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將來考量。

來到張雄的營盤。

原本羅幼度以為張雄的營盤會亂糟糟的,結果讓他有些驚異,張雄居然將兩千余農兵安排得妥妥當當。

說不上多好,可一點都不亂。

張雄的兩個兒子張忠、張孝迎了上來。

倆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腰間挎著刀,穿著皮甲,一臉的興奮。

“見過都指揮使!”

羅幼度笑道:“幹得不錯,營地井然有序的!”

張忠慚愧道:“是爹爹,他找上了石都校,石都校安排了一個人來教爹爹怎麽弄的。”

張孝有些委屈地說道:“石都校還強迫爹爹連喝了三碗酒……”

張雄就是地道的農民,飯都吃不飽,哪裏喝過酒。

“二郎!”張忠臉色一沉喝道。

羅幼度淡淡笑道:“石都校估計一人喝酒悶了,想找個人一起喝。”

他並沒有給張雄出頭的意思,軍中本就是弱肉強食,這點苦這點委屈都受不了,真不如回家種田。

“我找你們爹,在營裏吧。”

張忠道:“我去通報。”

“不用了!”羅幼度有心看看張雄在幹什麽,揮了揮手,讓他們忙自己的去。

走進張雄營帳。

羅幼度見張雄正趴在地上寫字,寫的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這是六甲裏的內容。

六甲是這個時代兒童的啟蒙讀物,識字基礎。

對於羅幼度的到來,張雄毫無察覺。

羅幼度在一側蹲下,看著寫得歪歪扭扭的字跡,說道:“不錯,張都頭有心了。”

聽到聲音,張雄這才發現身旁的羅幼度,趕忙起身道:“見過都指揮使!讓都指揮使見笑了。”

羅幼度道:“用心學習,有何可笑。不過你現在識字意義不大,不如讓識字的人給你讀。三國時期,蜀國有一大將王平,就是聽別人念書,念兵法,再通過實戰,習得了一身本事。”

張雄有些驚愕,道:“原來古人也用這招……”他耿直笑道:“以前特愛聽說話人講故事,想著不能辜負兄弟們對我的信任,就找了人給我念兵書。現在還沒到時候,就琢磨著自己學學寫字。”

羅幼度登時對張雄有些刮目相看,說道“坐下說話,問你些事情。”

張雄規規矩矩地在一旁坐下,道:“都指揮使請說。”

羅幼度示意他放松,笑道:“我翻看廬州的政務档案,發現了有一種叫‘博征’的政策,你與我說說。”

張雄一聽到“博征”二字就來氣,憤憤不平地道:“也不知是哪個給惡鬼啃了良心的牲口想出的餿主意。這日子本就沒法過了,還強迫我們用粟米、帛布換鹽、茶。手上是一點布都沒有,一家幾口就三套衣服,大郎、二郎幹活一人一套,還有一套誰出門誰穿。我的那件麻袋衣,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裝屍體用的。”

“茶葉還有點用,煮著喝,泡著飯吃,能提提味。鹽真的一點用的沒有,那東西,吃多了傷身。我家的鹽,多得無處堆放,好些都直接倒溝河裏了。”

羅幼度目光灼灼地說道:“如果,我低價收鹽會如何?”

張雄霍然起身道:“別人不知道,我家上上下下都會感恩都指揮使大恩大德。”

鹽這東西古來就是朝廷生財之法。

江淮古來都是產鹽之地,淮鹽更是早在吳王闔閭時代就開始揚名。

唐、宋以來,鹽課常占國家整個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而兩淮鹽課又占全國鹽課收入之首。清順治年代,兩淮鹽稅收入占全國鹽稅總數的六成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