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更亂的局勢

汴京駙馬府。

在汴京能夠稱得上“府”的不多,張永德的私宅之一,駙馬府就位列其中。

這駙馬府還是當年郭威賞賜的。

這位大周朝的前都點檢此刻在家中便如一個神棍一樣,穿著道袍,手中搖著龜甲,嘩啦啦直響,嘴裏念念有詞,然後將龜甲裏的古銅錢灑在了地上。

看著銅錢的落點,張永德皺著眉頭,嘀咕道:“算了十遍,都是大兇之象,不會有哪個災星要上門吧!”

張永德作為一個武將,很另類的不喜歡弓馬寶劍,而是癡迷天文堪輿之術,曾經得到過一本秘籍,叫做《太白萬勝訣》,如獲至寶,一直也沒有時間用心鉆研。

這賦閑在家,無所事事,張永德整天讀書習文,研究《太白萬勝訣》,或許不如李重進遊山玩水自在,卻也自得其樂。

今日一大早,張永德一如往常一樣,利用《太白萬勝訣》給自己算了一卦,結果少見的兇卦。

張永德心神不寧,作為一個殺伐果敢的將軍,他對於堪輿占蔔深信不疑。

“駙馬……”

劉管事大步走到了近處。

張永德開口就道:“不見不見,今天任何人都不見。”

劉管事莫名其妙,但他早已習慣自己這位東家的怪脾氣,說道:“並無人投遞拜帖,是李使相在荊襄獵得一頭山豬,送了些肉來,說是給駙馬品嘗。人就在府外,不知駙馬收不收。”

“哎!”

張永德驚奇地都怪叫起來了,他看了看天,太陽不會從西邊出來了吧。

確定了太陽正常升起的,張永德眼睛嘴角都充斥著笑意:“這家夥,這是向我示好?哎呀呀,鬥了那麽久,一下子分開了,怪想念的……走,看看去!”

張永德腳下生風,沒有什麽比一個鬥了半輩子的對手,突然服軟,更加令人高興了。

自李重進調離中樞,前往江陵之後,張永德就體會到了何為高處不勝寒。

這少了可以相爭的對手,郭榮又帶病安排後事,張永德沒有半點笑到最後的感覺,甚至有些懷念起廟堂上有李重進的日子,索性不玩了。

比起跟李重進那般,讓郭榮找個由頭貶黜,不如自己識趣一些。

至少體面一點……

退也比李重進退的好看。

張永德賦閑在家,時不時也會想起李重進這老對頭,不知他在江陵如何。

這收到李重進的禮物,哪怕就是一些常見的肉,在張永德心裏,也比他人送的珠寶玉器要珍貴。

向來迷信的他,一點也沒有大兇之象的覺悟,相反大有喜鵲報吉的感覺。

來到府外,見一精幹中年男子與一輛馬車立於台階之下。

張永德道:“某就是張永德?黑大蟲派你來得?”

中年男子先行禮作揖,隨即道:“末將奉命來給駙馬送肉,一路來晝伏夜行,沿途皆用冰鎮,完好無損,駙馬可放心食用。還有……”

他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說道:“使相還有一封信命末將轉給駙馬!”

張永德迫不及待地上前將信接過,還說了一句:“有心了!跟著劉管事去領些賞錢。”

中年男子不敢多待,他記得李重進的叮囑,送了信走快一點,免得挨打。

中年男子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箱子,駕著馬車快速離去了。

張永德開心地道:“中午吃山豬肉……”

他一邊笑著,一邊拆開了信,往府內走去。

沒過片刻,府邸傳出一陣咆哮:“黑大蟲,老匹夫,欺人太甚,我與你勢不兩立……”

張永德氣急敗壞,將信撕裂成了無數碎片。

那一字一句地冷嘲熱諷,尤其是最後結尾的那句:“途經集市,見一黑豚,愚笨似汝,形貌似汝,殺之相贈,一同品嘗。”

張永德面紅耳赤,想著信中那羞辱嘲諷之語,難以平復心情。

周邊傭人侍婢見張永德怒發如狂,個個驚懼,躲得遠遠地。

張永德咬牙切齒,他還以為李重進的貶黜是郭榮一手策劃的,不想居然是趙家兄弟。

“唉!”

千言萬語,一聲長嘆。

張永德搖頭晃腦地笑了起來,自嘲道:“人心不古啊!”

他彎下了腰,將自己撕了的的碎紙片一一拾起。

緩緩走向書房,張永德將手裏的碎紙片燒了,從案幾上一堆拜帖裏找到趙匡胤的。

這是五天送來的,張永德本不予理會,賦閑就得有賦閑的樣子,現在嗎?

張永德輕笑道:“人家好歹是殿前都點檢,身份不一樣了。上門拜會,那是給我臉,哪能不識擡舉。”

……

薊州帥帳。

羅幼度收到了符清兒的家書,與他遞給郭榮的燕幽戰況一樣,家書裏藏著私貨,有信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