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兵臨城下

汴京張宅。

羅幼度登基以後第一次出宮,目的就是駙馬府,給了張永德極大的面子。

看著原本駙馬府的匾額已經取下,換上了樸實的張宅。

張永德自然是親自出府迎接。

羅幼度也不擺皇帝的譜,親切地叫著“駙馬”。

來到了大廳,稍作寒暄,羅幼度就說起了當前的局勢:“世宗病故,趙匡胤、範質謀反,周嗣流落北疆,為蠻夷脅迫,更是胡謅辱後之檄文,致使中原動蕩,四方不安。朕手中可靠之將帥不足,想請駙馬出山,擔任荊南都部署,不知駙馬意下如何?”

張永德在廟堂混跡多年,羅幼度這一登門,就知他來意,早早的想好了托詞,未加細想,脫口就出:“草民現已閑雲野鶴……”

哈?

荊南都部署!

張永德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沒有任何遲疑,高聲道:“承蒙陛下器重,臣願為陛下排憂解難,受此重擔。”

他字句中充滿了笑意。

羅幼度多加了一句:“這荊州地處長江中遊,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嶺。需面對三分之敵。使相勇則勇矣,機變不足。朕覺得此職位,非駙馬莫屬。”

張永德眼中閃著異彩,連忙道:“臣絕不負陛下厚望。”

隨意與張永德聊著局勢,羅幼度發現張永德對於當前的局勢,很有自己的見解。

張永德說道:“四方諸賊,多是手下敗將,不足為懼。要打則打最強。弱者會因實力不足而瞻前顧後,懾於威勢而不敢動。反之,打弱者,勝之,無利於威勢提升,萬一對方負隅頑抗,我軍一時不得勝,反而弱了威勢。”

羅幼度大贊:“我與駙馬,英雄所見略同!這一仗,要打就不能挑弱的,直奔最強而去。”

送羅幼度出門,張永德繃著臉一步一步地走進書房,關上門,嘴角立刻歪了,小孩似的跳了起來,手舞足蹈。

好好想了一會兒,張永德大步出了書房,高聲道:“老賈,你去市場給我挑一頭黑豬,算了,我自己去!”

潞州。

李筠剛剛接見了來至於契丹的使者,悄悄的將他送出府衙,心底有些慌亂,拿不定主意。

李筠其實沒有多大的野心,也沒有想造反。

但是他這些年過得實在憋屈。

堂堂的封疆大吏,地方節度使,只有軍權跟財權,安排一個地方官員的自主權都沒有。

這叫什麽事?

而且軍中還有一個監軍周光遜,李筠怎麽看這個周光遜都不順眼,好幾次都想將他一刀砍了。

其實郭榮對於李筠這種老牌節度軍閥還是很尊重的,地方監軍只有監察的權力,並沒有半點實權,根本影響不到李筠。

郭榮的用意就是給李筠一個警告,讓他在外駐軍的時候,莫要為非作歹。

只是這樣,李筠便極其不滿,時常懷念太祖郭威的仁德。

其實這仁德就是放縱,郭威亦是一代明主不假,但他求的是穩,所以他對於麾下的驕兵悍將報以縱容的態度。

一方為所欲為,一方法令如山。

李筠這種老軍閥自然是喜歡前者的。

李筠叫來自己的兒子李守節、心腹府中從事閭丘仲卿一並議事。

李筠開口就道:“剛剛契丹人派來了使者!”

李守節、閭丘仲卿嚇了一跳。

李守節驚呼道:“父帥,你這是要造反?”

李筠怒道:“不是爹想反,是羅幼度逼著爹反。爹本以為郭天子駕崩,人死政消,便與羅幼度商議恢復節度使應有的權力。結果他沒幾天就當上了皇帝,他知道我想要什麽。卻只給了一個中書令的頭銜,擺明了不打算恢復節度使因有的權力。繼續讓他這個皇帝繼續當下去,命都可能沒了。”

李守節道:“父帥,不可,我們以一幾城之兵,哪裏擋得住中原舉國之力?”

閭丘仲卿亦道:“還望大帥三思,郎君之話,不無道理。現今中原已做出應對之法,派遣郭廷謂守澤州,衛州也有石守信駐兵。我們先機已失,舉兵謀反,如同自尋死路。”

李筠帶著幾許興奮地道:“假若不止我等一支軍馬呢?”

閭丘仲卿道:“加上河東之兵,也不行。契丹的話,除非他們願意大舉入侵。屬下覺得可能不大,剛剛歷經大敗叛亂,哪有實力大舉進攻?”

李筠疑問道:“若再加上定難?巴蜀、江南呢?”

李守節、閭丘仲卿互望一眼,如果真是這樣,倒不是沒有希望。

李守節跪伏在地,道:“父帥,我等終究是中原之民,契丹外族。多年前入主中原,所犯惡行,歷歷在目。孩兒知父帥委屈,可我們一旦決定與契丹合謀,勝負尚且不論,必然遺臭萬年,如當年石敬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