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耶律賢到來

耶律必攝蜷縮著身子,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黑黝黝的四方,腦子裏一陣迷糊:

我這是在哪?

好冷啊!

他想開口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發出一些低微的呻吟。

靠在馬車旁假寐的趙匡義聽得動靜,高興道:“陛下,您總算醒了!來,快喝點水!”

趙匡義將水壺抵在耶律必攝的嘴上,小心翼翼地喂著他。

略微恢復了一些體力的耶律必攝,問道:“我們這是到哪了?”

趙匡義道:“還有十數裏就是蒼耳河了……”

蒼耳河?

那豈不是快進入上京地界了?

耶律必攝用力晃了晃腦袋,多少清醒了些,想起了自身的處境,自己這是在逃命。

失去了恩州這一據點,他們找不到可以據守之地收攏殘兵。

而中原南朝更是抓住了這一點,猶如瘋狗一般地對著他們追擊了兩天兩夜,將他們的八萬大軍全部打散。

耶律必攝望了一眼四周,只有孤零零的三十余人,不由悲從心起:回想起這一路的顛簸,他帶著幾分感激地望向趙匡義,說道:“趙監,此次順利回到臨潢,朕絕不負卿。”

原本他都打算犧牲趙匡義來平息眾怒了。

但他手足受傷,面對糾纏到底的追兵,全靠趙匡義憑借高超的車技,領著他東躲西藏,想起這一路上的顛沛流離,若沒有對方,指不定自己已經成為了南朝的階下囚。

趙匡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道:“為陛下效死,是在下本份。”

耶律必攝神色復雜地看著面前的漢人男子,長嘆道:“想不到對朕最忠心的,竟是趙監。”

他又想到了背叛自己的耶律休哥,心底堵得慌。

趙匡義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他是何許人物?

論心思詭計,天下少有對手。如何看不出契丹諸將對他的不滿?

雖說他將戰敗的過錯推卸給了耶律休哥,但是依舊有不少人希望他來承擔這個責任。

在逃跑的時候,他故意駕車往人少路險的地方走,有意制造自己獨自救護耶律必攝的機會。盡管冒了些危險,但憑借與生俱來的天賦,再一次獲得了耶律必攝的信任。

看著神色復雜的耶律必攝,趙匡義道:“陛下放心,臣無論如何都會守在陛下身旁的。”他說著語氣中帶著幾分愉悅,說道:“臣已經派人去臨潢府求助了,估計明日便能與朝廷取得聯系。我們所處地方已達上京疆界,相信南朝追兵不敢追至此處。陛下身體不適,好好歇息吧。”

耶律必攝確實覺得頭重腳輕,睡意滿滿,輕聲道:“你辦事,朕放心。”

……

大定府。

歷史上的大遼雙壁耶律休哥、耶律斜軫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耶律斜軫很是尷尬地笑了笑,找著話題:“你也給擒來了?”

“……”耶律休哥一時間不知怎麽回答,最後只能點了點頭。

他原本打算進攻羅幼度所在之處,以誘使曹彬、高懷德回援。但是他想不到那如此混亂追逐的戰場,中原仍然有辦法及時地通知前線繼續追擊。

曹彬、高懷德不上當,耶律休哥心知自己此刻即便調頭加入戰鬥,就憑手上這一千余人也掀不起風浪,不過是泥牛入海罷了,也只能將錯就錯奔著羅幼度而去,賭個萬一。

結果不言而喻。

他們並沒有追上羅幼度,反讓支援而來的賀惟忠堵了後路。

南朝的支援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可見大定府的動亂並沒有爆發,而是成功讓南朝控制了。

看著一臉疲態的部下,耶律休哥並沒有堅持,選擇了繳械投降。

“聽說於越病故?現在連你也受縛於此,大遼只怕無回天之力了。”耶律斜軫有些唏噓,終究是自己的國家,說起來還是有些傷感的。

“嘭”的一聲,卻是耶律休哥不甘的一拳打在身旁的立柱上,留下了鮮紅的拳頭血印。

耶律斜軫讓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見他面容悲愴扭曲,眼含熱淚,忙上前將他拉到身旁坐下,說道:“你這是何苦呢!再說也未必真就全無希望,指不定陛下便能力挽狂瀾,將我們救回去。其余自我折磨,不如吃好睡好。這裏不愁吃,不愁穿,還有讀不完的書看,就是一個說話的人。現在你來了,正好能夠陪我解解悶。”

他故作豁達地說著,熱心地給耶律休哥倒了一杯水。

他如此輕松,其實已經看開了一切。

他並不懼死,但懼怕死得不值得。

他還沒有向世人證明自己,還沒有讓世人記住耶律斜軫這四個字,不甘心就這樣為契丹殉葬。但他又不願成為他人唾罵的叛徒,就在這裏等著。

等到契丹覆滅,然後理所當然成為中原南朝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