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未來,新的儒學

竇儀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二郎,這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竇儼道:“弟明白,甚至於能否成功,是臭名昭著,還是什麽,都無法確定,但這條路終究得人來走。與其交予後人,不如自己先闖上一闖,探探路。哪怕失敗了,也為人換得一些經驗,讓他們少走一些路。”

竇儀看著豁達的弟弟,高舉著手中的酒杯道:“二弟有此魄力壯志,兄自愧不如,敬二弟一盅。”

兩人對飲之後,竇儀一臉肅然,說道:“立新學,非同小可,為兄現在於經史造詣比不得你,但旁觀者清,亦幫你參考一二。”

竇儼忙道:“求之不得!”

當即他將自己琢磨的新學向竇儀細說。

“新學其實受到了一位小兄弟的影響,他叫柳開……”

竇儀本耐心聽著,可聽到“柳開”之名,忍不住道:“就是那個河東狂士?”

連他這個宰相都聽過此人之名。

柳開最早的名字不為人知,揚名的時候叫肩愈,字紹先,自稱‘師孔子而友孟軻,齊揚雄而肩韓愈’故叫肩愈字紹元,取繼承韓愈、柳宗元之意。後來,他又不服韓、柳,又給自己改名為開,字仲塗……

柳開是一個文人,但更是一個狠人。後周年間,他隨父親居住在南樂縣。一夜,有強盜闖入柳家宅院。家人都嚇得不敢動彈,只有柳開拔劍沖出,殺得強盜翻墻逃跑,結果被柳開揮劍劈掉兩個腳趾。當時,柳開只有十三歲。

柳家是當地大戶,財政權掌握在柳開的叔叔手中。柳開和叔叔一個想揮霍和一個吝嗇鬧得很不愉快,叔侄關系很緊張。

柳開有一朋友,叫趙昌言,遊學到大名府尋他。兩人是一見如故,柳開見趙昌言貧寒,便想支助他一些錢。

柳開的叔叔卻不給,說生出亂世,天下人皆困苦,如何接濟得過來。

柳開一氣之下,一把火就給他叔叔家燒了。

活下來的叔叔,看著自己的侄兒,大方的給了他三千錢支助趙昌言,而且從此柳開花錢順當了許多,叔侄關系分外和睦……

其實歷史上還有一事,柳開進京趕考,在一個叫臨淮的驛站休息,臨淮令貪墨,給仆人抓了把柄。仆人直接威脅臨淮令,要取他的女兒。

柳開聞訊之後大怒,燒了一鍋湯,將仆人殺了,丟到鍋裏,然後請臨淮令來吃……

不過因為大虞官場風氣所致,並無此事發生。

當然別看柳開狂狠,歷史上他卻標舉文統與道統,主張文道合一,是北宋詩詞、文章革新運動的發起人,在他身後的是王禹偁、穆修、石介、範仲淹、李覯、尹洙、梅堯臣、歐陽修、蘇洵、蘇軾、王安石、曾鞏這一票牛人。

範仲淹在他的文集中就曾給予柳開極高的評價:唐貞元、元和間,韓退之主盟於文而古道最盛、懿僖已降,寢及五代,文體卑弱,皇朝柳仲塗起而麾之,髦俊率從焉。仲塗門人能師經探道,有文於天下者,多矣。

但其實柳開自身的能力只能說不俗,算不上拔尖。與範仲淹、歐陽修、蘇洵、蘇軾、王安石這些人比起來,不足為道。但他狂他傲,看不起任何人,任何事,故而有膽量勇氣打破腐朽禁錮,沖在反對陋習弊端的第一線。

柳開沒有能力破局,可他的行為卻點燃了火種,範仲淹、歐陽修、蘇洵、蘇軾、王安石這類大佬又接過了火種,將之轉化為熊熊烈焰……

大虞朝廷因為羅幼度的出現,已經不存在宋初頹靡的文風。

羅幼度推崇的是唐朝激昂的邊塞詩,鼓勵學子彰顯剛陽之氣,而非醉生夢死的靡靡之音。即便是李煜這樣尚寫情愛的花間派大詞人都改了文風,自然輪不到柳開再來起這個頭。

柳開沒能掀起古文運動,可他孤傲的性子,注定不會安逸,主張文道合一,大有將儒道並舉之意。柳開自身的行徑並沒有產生重大影響,可他大膽的將文道合一,卻給陷入迷茫中的竇儼照亮了一盞明燈。

腐朽是可以用來打破取代的……

竇儼根據柳開文道合一的初步設想,將儒學、數學揉捏在了一起,然後還不知足,將道教、佛教的一些可取的知識披上了儒學的外衣,形成了新學的根基。

竇儀聽著竇儼一點點說著自己的新學,眼中全是震撼。

其實儒釋道三教合一是歷史的必然性,魏晉南北朝梁武帝是一個階段,唐宋是一個階段,元明清是一個階段。

經過唐朝的過渡,這個時候彼此內在意識上的已經融合,逐步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精於道法、佛法的儒生,通曉儒學的道士,懂得儒學的和尚,比比皆是。

宋朝的程朱理學就是以儒釋道為核心的道德神學,明朝的陽明心學更是集儒釋道合一於大成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