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一坨雞屎開始

關於如何改善家庭生活條件這個問題,雲景一連考慮了幾天也未能想到一個確實可行的方案。

按道理來說,有著前世記憶的他應該有著一肚子的騷操作才對,然而他太小了,才一歲,年齡因素限制了他的發揮。

一歲能幹啥?

走路都晃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這都還是其次,畢竟很多操作並非需要自己親自動手才能完成,但是,還是那句話,他太小了,說出來的話也沒人信啊。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雲景知道農家肥能肥沃土地增加糧食產量,然後他若是跑去給父母提這個意見的話,換來的恐怕不是誇獎和欣喜,搞不好屁股上還得挨兩巴掌。

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一代代傳下來的種田經驗和根深蒂固的觀念豈是他一句話就能改變的?

姑且認為父母家人會接受農家肥能增加糧食產量這個說法,但接受是一回事兒,會不會那樣去做又是一回事兒,畢竟農家肥多臟啊,那玩意種出來的糧食能吃?

別覺得不可思議,落後的思想和根深蒂固的觀念,就因為一個臟字,明知農家肥能增產但不去付出行動,家人做出這樣的回應雲景是一點都不會意外的。

“所以說一歲大的小屁孩就啥也幹不了了唄?不對,還可以調皮搗蛋搞破壞,熊孩子嘛,正常操作”

腦殼疼……

初春的早晨,雲景坐在自家大門的門檻上無語望天。

思前想後,他無奈的發現,想要改變父母根深蒂固的思維和行為模式,絕對不是一兩天或幾句話就能完成的。

可是,這個家太窮了啊,尤其是之前一年的見聞明白了窮苦農民生活的辛酸苦辣,改變家庭生活條件可謂迫在眉睫,否則哪天被活活餓死都不奇怪。

不急不急,慢慢來,總會想到辦法的,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萬事開頭難,中間更難……額……

一時想不到辦法的雲景只能這樣催眠自己。

初春,乍暖還寒。

暖和的時候讓人熏熏欲眠,冷的時候那是徹骨的寒。

紅日初升,山間薄霧迷蒙。

不知處傳來孩童的嬉戲聲,雞鳴狗吠聲,枝頭鳥兒歡快鳴叫聲……

路邊,石縫裏,絲絲嫩綠分外喜人,那是偷偷吐芽的嫩草,陽光下草葉尖兒露珠晶瑩。

裊裊炊煙升騰於村子上空,和薄霧交織,分不清哪是煙哪是霧,像是給寧靜的村子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這番景象,似是一副潑墨山水畫在眼前徐徐展開。

然而靠近了看,哪是什麽潑墨山水的美好畫卷。

昨日的一場春雨讓村裏的道路泥濘不堪,牛羊糞便在踩踏下和泥漿混合在一起,陽光一照,那味道簡直迷人。

村民大多清瘦一臉菜色,穿得破破爛爛,甚至在這乍暖還寒的早春很多村民只穿著一件絲毫不保暖的粗布單衣,風一吹瑟瑟發抖。

低矮破敗的土墻茅屋,那土墻有著歲月斑駁的痕跡,清風吹過,房頂的茅草偶爾飛起幾根,石頭都壓不住……

潑墨山水個鬼啊。

入眼所見僅兩個字。

窮與苦。

潑墨山水的畫卷的確美好,但別忘了,說到底墨汁是黑的,渲染勾勒的畫面再美好也無法否定這個事實。

青黃不接說的就是這個時節,可謂神仙難熬。

窮苦農民的糧食總是不夠吃的,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冬,多數人家的糧食恐怕已經見底,可要等到秋收還有大半年時間,這幾個月如何過?

尤其初春農忙,每天都是重體力活兒,不吃飽沒力氣幹活兒,想敞開肚子吃飽沒那麽多糧食,然而不下重體力勞作就別指望秋天收獲,這特麽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何等之臥槽……

收回目光,雲景低頭看看自己的小手,不知不覺,來這個世界一年多了,啥也沒幹,日子稀裏糊塗的就這麽過來。

當然,前一年他想幹啥也幹不了。

雲母又一次開始在院子裏揮舞鋤頭翻那塊菜地,不時回頭看一眼乖巧的雲景,眼中滿是母性的關懷。

遙記得去年的這段時間,自己剛滿月,母親出了月子就開始忙活了,當時自己在母親的背上,看著她揮汗如雨。

那些畫面歷歷在目仿佛在昨日。

時間過得真快。

如果不改變家庭條件的話,雲景甚至都能夠看到未來幾十年的畫面,父母家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復著同樣的辛勤勞作,一直勞作一直窮,看天吃飯,地裏刨時,直到再也動彈不得的一天,他們的人生宛如一杯白開水一樣清澈透明,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何其悲哀。

窮苦人家,恐怕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人生意義這個問題,來這個世界上估摸著也就是走個過場,當時間過後,他們的存在壓根連個符號都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