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我不會死
塔瑪希並不是一直都連戰連勝,他險死橫生的次數比亞修只多不少。
雖然他確實是凡人的極致,甚至能抵抗術靈直接影響,但終究還只是凡人。而且術師各種超凡手段都是無法預料無法預防,直到掌控聖域之前,術師之間的戰鬥都是詭秘難料,說不定一個意外的術靈就能改變戰局,更何況術師與凡人?
塔瑪希還擔任最危險的裁決武侍,每一次都是要跟最窮兇極惡的術師交鋒。更可怕的是,廢土絕大多數邪術師,其實都是代教派執行任務的黑惡勢力,譬如劫火聖堂的‘遺跡獵人’,戰爭聖殿的‘導火索’,旋光教派的‘三只手’……這也就意味著,鴉殺盡在追殺邪術師時,不僅有可能被其他教派報復,甚至在追殺過程中,邪術師就可能獲得來自教派的支援。
塔瑪希就遇到過一次,他和塔諾慕追逐一群假裝成商隊的馬匪集團,從情報上對方最後只有幾位普通一翼術師,但就在黑鴉大開殺戒的時候,他被近距離的灰狐銃械擊中。
灰狐銃械在廢土非常罕見,黑鴉最多就做過一些針對土制銃械的應對訓練,面對射速與動能遠超土制銃械的灰狐銃械,他只來得及躲避要害,但尾椎被擊穿,整個人摔到地上,下半身徹底無法動彈。
他在敵人的大本營裏,癱瘓了。
銃術師沒有立刻射殺他,補了兩銃射穿他的手臂,然後他的手下馬匪將附近支援的塔諾慕抓過來。塔諾慕看見黑鴉趴在地上就不停哭喊,哀求放過他們,哀求留黑鴉一條性命,說她什麽都願意做……但銃術師只是獰笑著將她扛在肩膀上回屋,將黑鴉留在泥地裏。
黑鴉剛才殺了弟兄,馬匪們怎麽可能舍得讓他這麽輕松去死?將他打成癱瘓,銃術師在屋裏爽的時候,其他馬匪也可以拿黑鴉慢慢折磨泄憤。
水銀木馬對那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她用鴉殺盡教派來恫嚇,說出自己有預言術靈來利誘,哀求放過塔瑪希,但終究壓抑不住心裏的恐懼哭得梨花帶雨,然後她被銃術師狠狠扇了一巴掌,扇得臉都腫了,人也徹底懵了,身體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氣,任由自己被銃術師擺到桌子上。
她只能依稀記得,銃術師一邊撕她的衣服,一邊罵道:
“那只黑鴉死定了!”
“他會被他們折磨得哭喊想死!”
“他會死得無比難看!”
就在銃術師撕爛她短褲的時候,外面傳來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銃術師大罵誰在院子裏騎馬,然後轟的一聲,大門被灰棕色的高頭大馬撞開了。
水銀木馬唯一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一幕。比她聆聽到四柱神的聲音更刻骨銘心,比她後來看見黑鴉刺殺自己時更念念不忘,仿佛騎著馬的塔瑪希不僅撞進屋裏,也撞進她的心裏。
只見塔瑪希騎在馬上,他用四根長槍和麻繩將他和馬綁在一起,好讓自己不掉下來。他渾身滿是翻卷的血肉傷痕,鮮血浸透了他外袍,沿著褲管不斷滴血,他的烏鴉面具都破了一小部分,漏出明亮的瑩綠眼睛。
水銀木馬不知道他是怎麽在下半身癱瘓的狀態下反殺所有馬匪,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將自己綁到馬上。她只記得,塔瑪希騎著馬撞過來,在銃術師拔出灰狐銃械之前,刺出長槍鑿穿銃術師的腦袋!
“我不會死!”
告死黑鴉的聲音,一遍一遍在水銀木馬的耳內回蕩:
“我不會死!”
……
……
沉默螺旋第十五層。
黑鴉伸手將水銀木馬壓在地上,高舉灰狐利刃,瞄準水銀木馬的腦袋,悍然刺下——
“我不會死。”
水銀木馬拿出一把袖珍銀色手銃,擋在自己臉上。
她平靜地凝視這張曾經是她的美夢,如今只是她的夢魘的烏鴉面具:“除非你願意讓伊古拉跟我一起陪葬。”
黑鴉停住了手。
“別聽她的花言巧語!”伊古拉咳出幾口汙血,喊道:“對付水銀木馬的唯一辦法,就是不跟她談判,直接殺了她!咳咳!”
“你別這麽大聲說話!”格溫第一次呵斥伊古拉,急得都快哭了,手忙腳亂用水療術靈治愈欺詐師的傷勢。
“塔瑪希,你是了解我的。”水銀木馬悠悠說道:“我不會用這麽拙劣的謊言來延長生命。接下來,我要將裏面的銃彈拆出來,你看好了。”
水銀木馬拆出袖珍銀色手銃的彈匣,反手一推,將彈匣裏的銃彈倒出來。
“你刺穿一顆銃彈來看看。”她說道。
黑鴉平靜看了她一眼,揮動灰狐利刃切開一個銃彈。
只見銀色彈頭裏面有一個細細的凹槽,凹槽裏抖出一些宛如水銀流動的液體。
“那是我骨髓磨練出來的水銀粉末。”水銀木馬說道:“在我成為觸覺後,我的骨髓就變成這種水銀。被我灌注水銀的個體,都會成為我可以寄生的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