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替身(9)

薛沉景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 停頓了些許,才說道:“你不是清醒了麽?你只要清醒了就不會再受到蒙蔽。”

除非他再次給她植入新的認知,但是他現在不能了啊, 他立過心誓,再這麽做只會將他的紫府撕裂。

虞意看著他道:“我不想讓那些杜撰的東西留在我的腦海裏。”

薛沉景抿了下唇,因她眼中明晃晃的嫌棄而心生不悅, 但這一回,他把心底的情緒藏得很好,做出苦惱的樣子,說道:“抹消不掉,我不知道該怎麽抹消掉, 只能重新再給你植入另一個認知來覆蓋之前的, 但我現在有誓言約束。”

虞意並不相信他的說辭,問道:“那以前那些被你篡改過認知的人呢?”

“要麽殺了他們,要麽殺了他們認知裏的那個‘我’。”

他以前都是這樣解決的, 比如離山劍派那群後山守石弟子,他想要脫離“離山弟子”這個身份,只要將被他植入過這個認知的人都殺光就好了。

當然,他還可以選擇重新覆蓋掉之前植入的認知, 將他的身份改變成一個無關緊要之人,但大多數時候,殺掉他們會更簡單一點。

薛沉景“觀察”著虞意的臉色,討好地說道:“阿湫這個名字是真的, 是我爹預備給我取的表字,不是杜撰的。”

只不過在那之前他就離家了, 再也沒有回去過,所以也沒能進行過正式的加冠禮。

“你可以叫我阿湫, 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

想得真美,虞意才不想這麽叫他,他們還沒有親近到這個地步。或者說,她並不想主動踏進薛沉景虛構的甜蜜陷阱裏,順了他的心意。

薛沉景說起殺人時的口氣,那般隨意,就像是隨手從路邊拔了一棵草,人命在他心裏輕賤得如此可怕,他又怎麽可能懂得珍惜別的?

虞意至今都還記得那一片染血的淺灘,和他毫不猶豫一劍刺穿身前護著他的師兄心口的畫面,只要回想一下,不論他現在如何裝腔作勢,惺惺作態,她都能心如止水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離夙先在一旁醋勁十足地叫囂道:“不行,你不可以這麽叫他,淮黎,我與你相識百年,你都還沒叫過我阿夙,憑什麽要這樣叫他?除非你先叫我一聲。”

那是小鳥妖的貓,虞意當然不可能那麽叫他。

薛沉景委實不在意她要如何稱呼自己,反正叫與不叫,又不會給他增加積分,他只想找機會讓虞意再主動摸他一次,一次就行。

他善解人意地說道:“沒關系,你若是不想叫便不叫吧,我不會像旁人那樣勉強你,你想怎麽稱呼我都可以的,我都聽你的。”

另一個“旁人”被他氣出了貓叫。

從幽閉室出去之前,薛沉景脫下了他那一身惹眼的嫁衣,勉為其難套上貓妖備用的衣服。

離夙雖然活了百歲有余,但他外形看上去還是少年人,姬寒亦卻是一副成年男人的身骨和體魄。

衣服穿在他身上略有些窄,肩膀的位置緊繃繃地箍著。

薛沉景無時無刻不在為了他的任務積分而努力,央求道:“主人,你來幫我理一理衣裳可好?”

攪屎棍貓妖再一次搶先一步踏上前,將手指掰著咯咯作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仙君真夠嬌氣,穿個衣裳還要人伺候,還是我來幫你穿吧,畢竟這是我的衣服,我比淮黎更熟悉該怎麽穿。”

薛沉景用力地將衣服扯上肩頭,繃得布料刺啦一聲裂響,他沉聲道:“滾開點。”

離夙立即回頭告狀,“淮黎你看見了麽?他翻臉比翻書都還快,這種男人最不可靠了!”

小鳥妖的魂魄被他們兩人時不時的爭鋒相對搞得很緊張,虞意偏偏還要火上澆油,說道:“山主身邊有幾只狼妖大人嗅覺很靈敏,離夙你抱一抱仙君或者蹭蹭他,多沾染一些你的氣味到他身上,遮掩一下人修的氣息。”

她這話說完,兩個男人都露出了膈應的表情,異口同聲地說道:“不可能。”

但是貓妖的眼珠轉了轉,很快又改口道:“也不是不行,不過仙君身上仙氣太重,光是抱一抱或者蹭一蹭根本壓不住,恐怕只有澆上一泡尿才行。”

薛沉景被惡心得往後退了一步,觸手擋在身前,金色的蛇鱗爬上末梢,將它裝甲成尖銳的矛,在鮫油燈下泛著金光,“你敢!”

他偏頭面向虞意,咬牙道:“主人盡管放心,我不會讓人察覺我身上的氣息。”

薛沉景這麽說的時候,身上的氣息就真的開始變淡了。

不論是身上殘留的血腥氣,還是姬寒亦被迫染上的脂粉香氣,甚至他身上衣衫殘留的貓妖的氣息,都徹徹底底地滌蕩了幹凈。

連風都會因為周遭環境而染上不同味道,但他卻可以做到身上沒有任何氣息。

離夙聳動鼻翼朝他嗅聞兩下,驚疑地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