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水
2011年, 姜執宜剛上高中。
夏天姜南珍給她買了一條很漂亮的裙子,當時她的願望還是很簡單地想穿著白裙去看海。
同年,一位流行歌手的專輯火遍大街小巷,其中最火的一首歌是《想自由》, 她的朋友因為歌詞裏的那句“為將來的難測, 就放棄這一刻”聽到流淚。
人生漫長, 伴奏婉轉。
姜執宜只是笑笑而過。
但她現在好像懂了。
姜執宜沒進病房, 她在那裏身影單薄, 看了好久好久。
偶爾路過的人也匆匆, 他們只看見那個少女垂著眼,烏密的發遮住情緒,看不透在想什麽。
病房裏他身邊沒人,周栩應的父母還在國外,給她打電話的那個男生姜執宜見過一次,叫李暢。
她轉身都走, 李暢驚愕:“你不進去看看他?”
姜執宜聲音很輕, 搖頭:“看了就走不了了。”
太舍不得。
李暢聽得太陽穴直跳,頭簡直要炸掉了, 下午周栩應傷口發炎高燒反復,他情緒激動一下全說出去了,雖然對姜執宜多少有點意見, 但也知道周栩應把她放在什麽位置, 沒真勸分。
現在人要走了, 李暢又大步攔住她:“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再怎麽著也應該等他好了說清楚吧。”
兩個人的位置錯開房門,沒看到玻璃內的人動了, 周栩應從燒中醒來,擡了擡手臂擋住臉, 下意識地攏眉。
同一時刻,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打開,一對儀態華貴的夫妻掠過他們身邊,原本還在和姜執宜惱火的李暢視線偏轉目光一怔:“叔叔阿姨?”
姜執宜耳鳴驟響,消音般的。
李暢邁了一步,她愣在原地沒敢回頭。
時間過去,她恍惚聽見一句:“是這個女孩子嗎?”
是她讓周栩應變成這樣的嗎。
愧疚鋪天蓋地地湧來,姜執宜渾身發冷,她甚至無法再多呆一秒。
姜執宜道了歉吞著哭腔,後面的李暢怎麽喊都沒用,她跑了。
不敢多看一眼,拼命地跑出醫院。
……
周栩應睜開眼,喉結幹澀滾動了下,骨縫和頭都鉆著痛。揉了揉眉,外面傳來聲音,他偏頭。
房門的玻璃外一個人也沒有。
胸腔起伏,鼻息呼出一口氣,閉眼。
過了一會兒,房門推開。
周栩應看清是誰眉梢微擡:“爸媽?你們怎麽回來了。”
周母包放在沙發,語氣微沉:“我們不回來就任著你胡鬧嗎?”
“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周父沉默地坐在一旁,臉色差勁。
周栩應撐著身體坐起,冷冽的嗓音輕描淡寫:“意外。”
周母和他的長的其實很像,瞥了周栩應一眼,意味深長:“是嗎。”
周栩應皺眉,察覺到話內意思的不對,也不遮掩了,看向站在後面的李暢:“你告訴他們了?”
李暢:“……”
“不是,沒。”
李暢低頭,尷尬地揉了揉鼻子,臉轉向一邊的窗外。
周父打斷:“你還打算瞞著我們?”
“小事。”周栩應不在意,擡手隨意捏了捏嗓子活動肩頸。
“什麽在你眼裏算事,那個女孩?”
周栩應散漫的眉眼忽然淩厲,狹長的眼尾下壓,冷聲:“你們找她了。”
周母反問:“還用找嗎。”
李暢清楚地看到周栩應下頜的線條繃緊起來,他很警惕,對著他們也坦蕩地擺出了要護著姜執宜的態度。
李暢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周栩應挑明了:“別動她。”
“我不確定我會做什麽。”
換而言之,他什麽都能幹出來。
周父周母盯著周栩應僵持了會兒,松了態度,畢竟周栩應還年輕,想玩會兒也可以:“隨便你。”
從周山去世的那年後,他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一家人,不能太強勢。
必要的時候出手就可以了。
周父周母問了醫生,又陪了周栩應一會兒,還有事情。
“這件事情我們不會幫你,你既然要管她就自己處理。”
“但你得記清楚,我們周家不出輕重不分的子輩。”
是提醒也是威脅。
人走,周栩應揉了把頭發,表情不耐:“他們查了?”
李暢聲音上揚嗯了聲,模棱兩可。
周栩應睨他:“有事?”
李暢頂了下腮。
“說。”
李暢糾結半響,自暴自棄開口:“她來過了。”
周栩應眼皮兀的撩起:“人呢。”
“走了。”
“她怎麽了?”
兩人認識那麽多年,周栩應一眼就知道李暢有話沒說完。
李暢還是沒說,看著他。
周栩應皺眉,黑眸淩厲,劃過一瞬森寒:“說啊,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