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2頁)

“相爺!”

一群人在他身邊又叫又哭。

賀礪盯著他,握著刀柄的手發緊。

滅門之禍的最後一個仇人就在他面前,他想殺,擡手就能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他一直是這麽打算的,殺了他,就去外地,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誰也管不到他。

可是,允棠想留在長安生活。

正如秦元志所言,他此時殺他,師出無名,若留在長安,即便能僥幸免於罪責,也會終身被文官一派針對。畢竟,在沒有定罪的情況下砍殺一名丞相,足夠讓所有在朝或準備入仕的文人忌憚與膽寒。

這會成為一個終身的把柄,他若是孤身一人,自是不怕,但他成婚了,有妻室,有嶽家。

“綁起來。”他收刀回身。

戚闊驚愕:“阿郎?”

賀礪大步走開。

天亮時,輔國公府一幹人等都被綁縛了跪在院中,賀礪掃了一眼,本想揮手讓人將他們押走,想想不對,又仔細看了一眼,問道:“秦五娘呢?”

無人回答,戚闊一陣拳打腳踢,當即有人哭著說秦五娘昨夜便與她的未婚夫婿李都尉帶著兵丁出去了。

賀礪一驚,當即命戚闊在此收尾,自己帶人疾馳回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的烏頭門都破了,外墻上刀痕累累,鮮血潑濺,一片狼藉。

賀礪心一沉,沖進外院一瞧,鹿聞笙正指揮人往板車上搬運屍首,聽到馬蹄聲擡頭一瞧,高興道:“阿郎,你回來了。”

賀礪下馬,眉頭緊蹙,問道:“什麽情況?”

“昨晚有一撥人夜襲咱們府,都被殺了,那個秦家娘子帶著人從後院摸到松齡院,叫孟小郎君給殺了。”鹿聞笙道。

“夫人呢?”賀礪聽說秦五娘居然帶人摸到松齡院,又驚又怒。

“夫人和孟公孟夫人,林小娘子姐弟以及齊管事都在地牢,安全無虞,請阿郎放心。”

賀礪定下心來,吩咐鹿聞笙:“去讓他們出來吧,沒事了。我辦完事就回來。”

鹿聞笙領命。

地牢中,除了林小郎君和孟礎基這兩個小的之外,所有人幾乎都是一夜未眠。

孟允棠和周氏坐在一起,頭靠在周氏肩上,眼神麻木地看著前面的虛空。

周氏一直摟著她。

牢房裏沒人說話,孟扶楹偶爾忍不住起身徘徊,也盡量放輕腳步,怕讓人心中更加煩躁不安。

時間過得好慢,明明知道在這裏至多不過呆一天一夜,但感覺仿佛已經呆了很多天。

外頭隱隱傳來鎖鏈的聲音。

孟允棠身子一顫,擡頭向牢門外看去。

其他人的反應也基本上與她差不多。

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鐵門上的鏈條響了起來。

眾人都站起身來,緊盯著那扇門,孟扶楹下意識地擋在妻女前頭。

鐵門打開,鹿聞笙走了進來,向孟氏夫婦與孟允棠叉手一禮,滿臉喜色道:“夫人,孟公,孟夫人,可以出去了,無事了。”

孟允棠急忙問道:“臨鋒哥哥呢?”

“阿郎無恙,方才已經回來過了,只是有急事需處理,所以又走了,至夜必回。”鹿聞笙道。

孟允棠在刀尖上懸了一夜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鼻子一酸,控制不住地撲在周氏懷裏哭了起來。

周氏豈能不知道這一夜她有多煎熬,撫著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都過去了,賀六郎平安著呢。”

一行人跟著鹿聞笙走出地牢,被早晨的陽光一照,都有些睜不開眼。站在明亮燦爛的晨曦中,活過來的感覺油然而生。

“夫人,你也先去常菁院那邊休息一下吧,松齡院還得收拾一番。”鹿聞笙道。

時間緊迫,剛把屍體都搬到前院而已,松齡院房裏院裏的鮮血等痕跡還未清理。

孟允棠應了,常菁院院子大房間多,收拾一間房出來給她睡不是難事。

眾人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如今事態平息,心中松了口氣,吃了點東西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孟允棠睡著睡著,感覺臉上熱乎乎的,睜眼一看,夕陽照在床帳上,賀礪伏在床沿上,半邊臉頰被陽光鍍成了金色,連睫毛都亮晶晶的,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臨鋒哥哥!”她伸手緊緊抱住他。

“我在這兒。”賀礪也抱住她,側過臉吻了吻她的臉頰。

“你有沒有受傷?”

“小傷。”

“給我看看。”孟允棠忙松開他,從床上坐起來。

“好。”賀礪站在床前,眼睛瞧著她,寬衣解帶,然後揮手放下床帳,鉆入帳中。

孟允棠人被他摁下去才覺出不對,紅著臉急道:“臨鋒哥哥,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賀礪一邊吻上去一邊低聲笑道:“眼見不一定為實,夫人還是切身感受一下,看我到底傷得重不重?”